长亭,自古便是送别之地,无数诗篇在这特定的地方歌咏了友人、情人或亲人的临别依依,可今天汴梁城东城外的长亭却颇显不同,因为这里不但聚集了重重人马,而且竟然笑语喧哗,并没有多少惜别之意。 这一反常景象,引得过往行人无不侧目纷纷,但目光一接触到守卫那群兵卫肃然的神色,又都匆匆赶路,不敢多看了——因为从他们的服色还有腰刀分明能够看出,这是“皇城司”! “兄弟,此行去往天平军主持秋闱还有练兵,怕是要有些时日才能回来了,在彼处有什么需要为兄帮忙的,切记得及时书信。” 举酒杯正说话的正是皇城使张如晦,他面上依旧带着沉沉的笑意,对许平道。 “大哥,兄弟理会得,大哥也是。” 许平一笑,举杯与张如晦碰了一下。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许多话语已经不必多说,已全在这一眼神里,已尽在不言中。 “天平军治所在济州,我听说,济州知府于鸿达可并不是个怎么贤明的知府,对上极善虚与委蛇,而且,嘿嘿” 这时说话的竟是林灵素,但听他说到这里放低了声音: “而且这个于鸿达,可是蔡太师的门生!” “蔡太师的门生?哈哈!道长此话说的,试问放眼天下州郡,又有几个长官不是蔡太师的人?” 此时说话的又是俆知常,听他口气,对这一现象竟颇有揶揄讥讽之意。 “蔡太师他老人家德着四海,士人宾服,所以门生故吏遍天下那也不足为怪哈。”此时开口的是于德龙,没错,许平将远赴外任,他一向在礼部衙门唯许平马首是瞻,此情此景焉能不来? 只是方才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察言观色一圈后才说出口。 在座的人个顶个都不简单,他轻易里哪个也不敢得罪,蔡太师那就更不用说了! 有人虽说出了似在讥讽太师的话,可谁知那是真是假? 又有几分为真,几分为假? “哈哈哈!于大人说的有道理,我们也都是这样认为的呀!哈哈!”许平闻言,则直接放下夹菜的筷子,大笑着拍了拍于德龙的肩膀。 “呵呵,这都是大人您平日在礼部对下官教育的好,教育的好,嘿嘿。”于德龙受宠若惊,虽坐在那里,但在许平一拍之下整个上身躬的像个虾米,嘿嘿应道。 观此情景,在座其他人也无不莞尔。 唯有一人 “我说鲁大师,大家谈点正事,而且都是来送我们的,你就不能过会路上再吃吗?瞧你这啃牛蹄髈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出家人的端庄佛相?” 没错,那个人就是鲁智深! 许平正瞪着他轻斥道。 他将要远行开辟基业了,这等猛将,焉能不带在身边? “唔,唔你,你们说你们的,洒家吃洒家的,互不相干,再说你们说的洒家又不在乎,也听不懂。” 鲁智深哪管那些?抓着牛蹄髈只顾吃,左手还抄着一只大酒樽,一口蹄髈一口酒不停往嘴里灌,吃的那叫一个开怀。 他其实确实也非常开心,从前几天接到许平通知以后,连续这几晚晚上都没睡好觉! 不是睡眠质量下降,而是太兴奋! 他早就想云游天下,四处走一走了,奈何自己一个人也无聊,现在听许平将带人远赴外任,而且还要在那里练兵,哪里还能抑制住心头的兴奋? 用他自己念叨的就是:在汴梁城快淡出鸟了! “呵呵,鲁大师不拘俗礼,当吃就吃,当喝就喝,实乃深得佛门禅妙呀。”林灵素见鲁智深这样倒似乎很欣赏,抱着拂尘,捋着颏下胡须笑眯眯道。 “正是,佛门超然,以证解脱,有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贫道看来,鲁大师确已得其中深味了。”俆知常对林灵素的话竟也十分赞同,同样笑眯眯的望着大吃大嚼的鲁智深。 “嗝” 一个长长的饱嗝已从鲁智深口中发出: “嗨,啥妙不妙,禅不禅的?你们这些牛鼻子老道就是罗唣。难道你们饿了不吃,渴了不喝不成?还有困了难道不睡?肚痛了难道不拉?” “噗” 一直站在石桌周围小心伺候的张三李四俩人差点没笑出声,一个个都用手捂着嘴巴。 他们虽不能随大人远行天平军,可是大人临走,他们是一定要来送行的! “哈哈!” 闻听此言,许平也在肚子里大笑出声。 是的,只能在肚子里,因为张如晦大哥还在场,而林灵素是他师父。 “哈哈!这和尚,有趣,当真有趣!哈哈!”可闻听鲁智深那等粗俗的话语,还又见他明明说到了“拉”竟丝毫不影响口中大嚼,林灵素却更乐了,合不拢嘴盯着他。 “哈哈!这和尚”俆知常也只有摇头苦笑。 “牛鼻子老道”,这称呼从他被封为“金门羽客”之后,就已再没人敢在他面前叫出了。 “放我们进去!” “放我们进去!他奶奶的,许平小儿,竟恁大的架子!难不成连我周老头想见他一面都那么难了吗?老爷子我还传过他功夫,他奶奶的!” “就是,老夫我还多次给他救治过他府上重伤的病人,要不是我出手啊,哼!他府上那些人只怕早就死了!快给老夫让开,让开!” “许平你个小兔崽子,别刚刚得势就烂摆架子,狗眼看人低!老爷子我见过的大官可比你多多了!” “官爷请行个方便好吗?我们真是诚心来给许大人送行的,我们只是备了份厚礼,见过大人之后交给他,我们就走。” “” 却在这时,长亭外重重围护的皇城卒外面,突然起了一阵不小的骚攘,还伴随一阵又一阵吆喝怒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