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见到了官家,张三等人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位百姓们想象过无数次的皇帝,竟然远比他们设想中的要和蔼可亲的多。 再加上自家大人本就在场,他们就更从容。 也不知为什么,只要看到了自家大人,张三等人就像吃了定心丸,十分有主心骨。 于是。 皇帝问一句,他们就答一句。 竟然对答的都还挺顺利,以至于连官家和林灵素都不免心中称奇。 毕竟他们已听许平禀报过,这些人,不过都是许园府上极普通的下人而已。 “许爱卿啊,没想到就连你府上的下人,也能这般从容知礼,还有特殊的一技之长,很是难得啊!” 张三等人已经忙活着在大殿内装空调了,赵佶带着许平、林灵素二人,正在他们不远处看他们忙活,赵佶感叹道。 “呵呵,官家,许大人带来的这几个,出身实则很平凡,早年还在酸枣门外混迹,自从跟了大人之后,这才归入正途,德业上也是突飞猛进啊!” 许平还没回话,林灵素先抢着道。 投桃报李,作为同盟,自然要抓紧机会为对方说好话! “哦?”赵佶一听更是大奇,转头望着许平问道:“许爱卿,此事当真?” 他神色惊奇之余又颇有喜色,只因为他从许平这一桩事上,想起了自己一贯的处世原则——当初提拔高俅,可不就是这样操作的吗? 出身贫寒又怎样?只要真有本事,朕,一样重用! “是,官家,臣惭愧。”许平从容答道: “只因当初见他们几人生活困顿,颇为可怜,而且与臣感觉极为有缘,且本性不坏,这才将他们留在身边的。 他们当初出于生活,稍有犯律之举,固然不对,可臣以为,若能将他们带在身边,假以时日,熏陶教化,若能将这些人变成为对国家朝廷有用的人,那岂非世间少了几个闲汉,而多了几个有用之才吗? 这样,又岂非是国家之福,陛下之福?” “呀!许爱卿!” 许平话音刚落,赵佶神色立即大震! 甚至已不顾尊卑之别的一下子抢几步上来,抓住了许平的手: “爱卿之言,甚合朕意,甚合朕心那!” 他因为太过激动,以至于眼角都有些泪珠泛了出来: “世人有人以为朕提拔重用高俅之流是乃昏庸,实则他们哪里能够知道,又哪里能够了解,朕的这一片苦心啊!” “诚如爱卿所言,教化熏陶!这,才是人君当为之事,才是人君当有之量啊! 你那句话说的很对,使世间少一个闲汉,又多一个有用之才,国家安能不治,大宋又安能不昌盛繁荣啊!” 赵佶紧紧握着许平的手,显然,这番话,的确是出自他的肺腑的。 “咦?”感受着赵佶那保养极好的一双手温润的触感,还有他那热切的目光,许平也是第一次有些深入看到了这位“艺术家皇帝”内心深处的一面。 “文人都多情,看来,这艺术家更难免的更是多情啊!”许平不免心中感叹。 的确,赵佶是个令人又又爱又恨的人,也是个令人又爱又恨的皇帝。 可不管怎么样,他到底不能说是暴虐。 “陛下有此仁心,上天也会眷顾的。”许平只好说出这么一句。 心中却又想:“你这也不对,就算你有这种仁爱的想法,可也不能任由高俅那等人那般祸乱朝纲、作孽人间不是?” 所以许平还是认为,这个人说到底,还是缺乏身为帝王的才能。 毕竟单有仁心,那是远远不够的。 “爱卿也这样认为?”赵佶一听许平所说,说他会得到上天的眷顾,一想到偶尔听到的他人对自己的非议,当时就更激动了,两行泪珠滚滚而下。 当皇帝,想当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想永葆大宋江山,容易么! “阿”许平倒一下被他这样给整懵了。 “这咋还突然真哭上了呢?刘皇叔也没这么多愁善感啊?” “阿,陛下且莫感伤。”许平见他已快伏进自己怀里,只好用右手轻抚其背: “官家这般心怀万民,尤其是普通百姓,上天又怎么可能有眼无珠,不加以眷顾呢?是不是?” “可是他们有人说朕昏庸啊!说朕奢侈无度啊!呜呜呜!”赵佶一听却哭的更伤心了,脑袋几乎顶在许平胸膛上: “朕那么做为了什么?为的还不就是大宋江山安稳,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吗?难道大家一齐抠抠搜搜的过穷日子吗?” “好家伙?你还有理了?”许平一听顿时无语。 不是你,能把前朝几代帝王积攒下的家业给败光?还“丰亨豫大”,现在外面强敌环伺,百姓也过的不好,是提这四个字的时候吗? 现在更好了,还马上要整全国范围内的神霄宫,不得花大把大把的钱啊? 还举国财力,大宋就算再富,能经得起这么折腾? 可暗自叹口气,当下,却又只好抚着赵佶的背安慰: “阿,官家啊,他们不过都是些目光短浅之辈,有些甚至就是些小人,又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是啊!陛下!为达成神霄人间仙境之霸业,绝不可听从那些鼠目寸光之辈的言论啊!” 林灵素这时也激动了,上前几步,握紧拂尘道。 “呜呜呜,是,好好!朕,下定决心就是!”却在这时,在许平怀里的赵佶又哭了几声,忽然便止住了委屈的哭声,音调变得坚定起来。 他缓缓直起身子,背负起双手,目光无比坚定道:“朕,就是要达成人间天国之大业方肯甘休,否则,朕一定为之誓死拼搏!”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许平反应极快,第一声“陛下圣明”就是他躬下身子第一个说的,林灵素愣了一下,反倒是随在他后面方才抱起拂尘赞叹一声。 “呵呵呵,许爱卿啊,真没想到,你除了身怀神妙的仙家大法以外,竟然还能这般体会朕之心境,实属难得,太难得了啊! 老实说,朕,已经好久没哭的这么畅快过了,上一次,还是和明节皇后于中秋之夜,在栏前看灯的时候” 赵佶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抽噎一下,还使劲抹了抹鼻子,而后方才将心绪平复,便又极其温和的望着许平道: “许爱卿,人生得一知己本就极难。你,就是朕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