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这是何以深夜至此?” 许平已经走近,王虎迎上前几步不解的问道,跟着又猛地一拍脑门,这才醒悟过来。 他满是歉意地环顾了一圈西军众人还有不远处的王进,抱拳道: “诸位弟兄,恕王某眼拙了,大晚上的只顾打杀,竟然没认出是自家人!” 他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一圈是什么来路。 可不正是昨夜樊楼之上一同为老相公送行的那些人吗? 只怪方才天色太暗,加之昨夜送行时,这帮人全程都低调的很,坐的很偏不说,从头到尾也是一言不发,双方完全没有任何交流。 王进和西军人等这时也隐约认出了王虎,一个个的忙也客气还礼。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如冰雪消散。 “呵呵。” 许平冲几步外的周侗先是客气地拱了拱手,又对王虎道: “我家的仓库就在旁边院子,过来瞧瞧,倒是王大哥你们深更半夜的跑这荒僻之地又是为何?” “这”王虎有些嗫嚅了。 他们是来办案的,而且已经有了极大进展。 经过连日来的周密调度与部署,他们已经把弥勒教盘踞在祥符县的据点给端了! 事实上今天出动的绝不只他们这些人这么简单。 整个皇城司向祥符县秘密出动了三百多人,二十多路。 不动则已,动如雷霆! 那些弥勒教余孽果然措手不及,有相当一部分被押往了皇城司大牢,只是,没有发现许平所说的那位吕先生 至于王虎他们这一路为什么会到周侗的别苑,也只是刚好路过而已。 见王虎嗫嚅,许平以为他是不方便向自己透露,便也不打算过问详细,殊不知,王虎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好你个小子,皇城司办案难不成还要事事向你禀报不成?”门口的周侗这时却轻哂一声,笑骂道。 他与许平仅有一面之缘,可与王虎不同,早年在御拳馆教拳时,那时的王虎还极为年少,便时常跑到拳馆来偷学,久而久之,周侗见他一副虎头虎脑,也肯用功吃苦,便也乐得不时点拨一下。 久而久之,两人竟也有了几分师徒情分,只不过没有明确拜师而已。 “嘿?”许平心中不由一动:“这老头子发哪门子疯?我有打听人家皇城司办什么案子的意思吗?” 当时暂时压下心中不悦,一笑道:“老先生,误会了,晚辈绝无此意,今夜主要也是为了顺道来看望一下您老先生,以报那日相助之恩。” 他这话说的本出自真诚,可在周侗听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呵呵,一把老骨头又不是什么稀有动物,没什么好瞧的,许大人有事忙自己的便好。” 周侗说着,似笑非笑望着他。 他阅世既深,又岂会听信许平的一片冠冕堂皇? 还特地来看望自己,挨得着吗? 看望自己天都黑了才来?还带那么多横刀跨剑的随从? 文官多虚伪,这年轻人年纪轻轻处世却如此圆滑,绝非好事。 许平听周老头儿说的如此直接,不由得也是老脸一红。 自己此来,的确最重要是布一个疑阵的呀! 看望周老头也的确是顺道 “咳,那什么,天色已晚了,大家打那么一阵都累了吧?要不然咱就先一块吃点儿?”他忙转移话题。 “哦?大人你这是带酒食来了?”王虎一听喜不自胜。 他从正午就带队在祥符县的一处山林间追踪弥勒教的一批人,直到现在都滴米未进,早就饿坏了! 要不是许平他们方才到来,他们估计已经和周侗一块喝上凉面条了。 “那是自然。”许平笑道。 “还不快把马背上的食盒都打开?”他一声令下。 “是!” 身后众锐卒得令,纷纷将各自所骑马匹的食盒盖都给掀开。 “呀!” “这” 当时,诱人的酒菜香便飘满全院。 “这酒菜,好像是,好像是樊楼的佳宴呀!” 一人早已经迫不及待凑了上去,一见到那些酒菜,便止不住地狂咽口水,赞叹道。 “还有会仙楼的酒食!” “这是孙羊正店的烤羊腿儿!” “还有十年的女儿红!” “这是樊楼的天醇!” 皇城司的人彻底迷醉了,从未如此幸福过! 这忙活了一整天呀!正饥肠辘辘着,现在不但有吃的,还是如此山珍海味! 老实说,就这酒菜规格,即便放在平时他们也很少能吃到。 价格太高呀!消费不起。 可现在 有一说一,这不比喝什么劳什子凉面条强太多了? “大人,你,这可真是破费、够意思!”王虎一双虎目直勾勾瞪着面前十几匹马驼的食盒,大大咽了口唾沫,又冲许平竖了个大拇指。 “呵呵,好说。”许平则一笑,又冲所有人招呼:“大伙儿都辛苦了,快来!” “大家还等什么啊?许大人都发话了,还不快搬家伙,这就开吃!”王虎也一声令下。 “哎!好嘞!” “好!” 其他人纷纷兴高采烈的应和,一个个就跟土匪似的,一窝蜂转身就冲进了周侗正屋,有个人不小心还撞到了周侗,直把老头撞的在风中凌乱。 “不成体统,不成体统啊!” 周侗心中愤恨,可碍于宗师身份,又不好对那帮不争气的皇城司小子大动肝火,唯独心中对许平愈加鄙夷不已。 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如此工于心计,来之前还准备了这么一大波美食。 合着你走到哪就得吃到哪儿呗?还一定得吃最好的。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用这种美食攻势的手法来收买人心,十足的小人行径!” 周侗心中暗恨,虽然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有可能真的是许平为了看望自己而准备的,可到底不愿意承认。 “呵呵,老先生,要不然您也吃点儿?” 许平这时候却不识趣地又已经凑了上来,满眼的笑眯眯问道。 他也看出来这老头儿似乎对自己有什么成见,可他既非周侗肚子里的蛔虫,自然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哼,不吃!老人家我肠胃不好,吃不得大鱼大肉!”周侗一声冷哼之下,转身就走向了正屋。 可背后的许平看着老头那后背不受控制的咕涌一下,还是肚子里乐开了花,差点笑出声。 嘴上说不要,可身子却很诚实嘛。 “且慢!周老先生!” “恩?” 这时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听的周侗和许平均是一愕。 尤其周侗,本来正气鼓鼓地想要回房喝自己的凉面条,陡然这么一声亲切无比又微微带些颤抖的声音,当时就令他僵立在那里,又缓缓回过身。 “你”他望向小院黑暗处的一个角落,如鹰似电的目光搜寻着。 那里正立着一个人,正是方才那个武功丝毫不弱于王虎的斗笠中年人! “周老先生!” 而就在这时,王进也早已经几个快步赶上来,冲到周侗面前就双手抱拳半跪于地! “你是” 周侗显然也一下想起了一人,他的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双手更是颤巍地想要去扶王进。 “老先生,我” 王进一边说着,一边已抬起头,迫不及待地又将自己头上的斗笠向上翻了一翻。 “你真的是!” 周侗看清眼前之人面容,先是好一阵惊愕,跟着,就是喜极而泣! “你果然还活着!” “老先生!” 王进也是泪流满面,拦腰就把周侗给紧紧抱住。 “该不会和鲁大师一样,抱的太紧,把人都差点给抱过气去吧。”许平在旁边摸着鼻子暗忖着。 王进和周侗看起来关系匪浅,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老先生,八年没见,您老向来可好?”王进仍然半跪着,哽咽问道。 “好、好。”周侗也是哽咽:“我早就说凭你的才智,绝不至于被那人就那么害死,果不其然,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 “在种老相公帐下。”王进轻声应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似乎又怕被其他人认出,忙又将斗笠向下遮了一遮。 “哦,是师哥那里。”周侗闻言醒悟,又很是欣慰道:“那里的确才是你英雄用武的所在!” “老先生,种老相公这些年也时常挂念着您呢,没少差遣手下将官四处寻访,只盼能寻到你的踪迹,却一直寻你不着,今日既然碰见,那何不” 王进的脸庞已经被斗笠完全遮盖住,一边述说着往事,一边好像急切对周侗发起什么邀约,能听出,他的口气都有些急促。 “往事莫要再提!” 谁知,周侗却立马一摆手打断了他。 不过跟着又温声道:“你且起来吧,我们进屋再说。” “这好吧。”王进闻言似乎很不情愿,可也只有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