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林灵噩和俆知常三个一路闲谈着走到大内宣德门,已经是近三更天的时候。 也就是后世差不多十一点钟。 这也是官家的意思。 据俆知常说,皇后生辰临近,辽、吐蕃、高丽等国都有使团前来庆贺,故此官家在紫宸殿设宴款待。 等到宴会结束,差不多刚好是这个时候。 “大人,我们还是在外面等您,您出来我们了便能看见了。” 李四见许平将要跨入宫门,便道一声。 许平点点头。 “许大人、徐大人,想必这位便是寄居太乙宫的林道长吧?总管大人要奴婢在此等候多时了。” 几个人往宣德门内走了没几步,迎面便是一位挑着盏灯笼,躬身而迎的小太监。 许平见到他微微一笑,正是早上迎接自己那位。 看来他在徐公公身前还挺受重用。 “有劳小公公了,官家那边宴席已经结束了吗?”俆知常也微笑着一执拂尘问道,显得很是熟络。 “已经结束了,官家现在应该刚回福宁殿休息,特意嘱咐,等你们回来了,也直接前往福宁殿来着。” 小太监回道。 “哦,好好,那便请小公公当前引路。” 俆知常忙道一声。 这自然是宫中规矩。 就算是他认识路,也有金牌在身,凭此可自由出入大内,但也万万不能冒冒失失的在宫中乱闯。 走入宫门,三人之间的言语便少了,只偶尔交谈几句。 林灵噩则一路上都显得很是好奇,这里看看,那里望望,且目中流露出极强的憧憬之色。 “许大人,徐大人,劳烦两位大人这么晚了还要为主上分忧呀,忠君之心,可嘉可赞,呵呵呵” 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反正在许平的感觉里这座皇宫的规制并不算小,一直走到一座看起来古朴典雅又灯火辉煌的宫殿前时,才从廊下慢慢迎上来一位同样手执拂尘的宦官。 许平不用看相貌也能知道,正是大内总管,徐公公。 “徐公公言重了。” “为主上分忧本就是我等臣子之职。” 许平和俆知常分别拱手道。 “灵噩,见过俆公公。”林灵噩也很是识趣,见许平和俆知常如此,忙也执着拂尘冲徐公公一稽首。 “呵呵,这位就是温州的林道长吧?这几日官家对道长可当真是日思夜盼呦,每日介临睡前,还都要将道长念叨一遍呢。” 徐公公亲切笑着,将林灵噩扶起。 “好家伙!又不是谈恋爱,有必要睡前还念叨吗?”许平听着徐公公那公鸭嗓有点汗颜。 心里更是感觉这徽宗皇帝对神奇梦境之类神神叨叨的东西,还真是打心底就渴求的很! 不过此时月满中天,初夏时节晚风阵阵,吹在身上倒着实很是舒爽。 加之身边仨人个个手执拂尘,又一身古装。 不,人家本来就是古代人! 总之别有一番风味。 倒令许平都不由升起几分飘飘欲仙之感了。 “几位大人,请吧?官家可正在殿内书房专待着。”徐公公又微笑一声便一肃客。 “公公请。”三人同道。 尚未跨入福宁殿正门,一股皇权的威压便已扑面而来,当里面珠围翠绕又恍如白昼的景象呈现在眼前时,更令许平明白了什么叫做“富丽堂皇”与“美轮美奂”。 后世那些沙油国的所谓土豪宫殿陈设与之比起来,简直可谓是,没文化。 “官家,许大人、徐大人两个访到林道长,并已将他带来了。”引着三人走到西偏殿的一间书房前,隔着帘子,徐公公甚是恭敬的冲里面轻声道。 “恩,让他们进来。” 里面,就传来了这么一道听起来平缓又甚有磁性的声音。 徐公公再没说话,只走到帘之一侧垂侍。 “挲挲挲。” “沙沙。” 三人脚步放轻而入,愈是走近,这么一阵阵细微的声音便从中愈是清晰的传来。 当正于案前凝神作画,一身黄袍便服的赵佶呈现在眼前时,不由令许平眼眸一亮。 这人他自然是见过的,便是自己初来汴梁的时候。 想那时的自己还一切初始,正是他,给与了自己至关重要的那一万贯订单! 有了那一万贯,也才有了后来一系列的发展。 可以说,这正是自己的贵人。 不过这又并非令他心折的原因。 只因现在的赵佶。 整个体态雍容华贵,又潇洒自如。 凝神于画作之上时,更是莫明的有一股出尘飘逸之感! 而从他的侧脸也明显可以看出,此绝非凶横残暴之人! 这样的一个人,实在很难将他与昏庸无道的亡国之君联系起来。 似乎察觉到有人走近,赵佶略微收了下尾,便将手中御笔轻轻一放,直起身来转头望了望三人。 片刻后,便倏然展颜一笑: “三位爱卿,来了?” 神态间,竟和蔼可亲至极,又从容放松至极! 就好似邻家大叔见到了多年的老友一般,丝毫没有帝王的架子! “这人,当真是怪的很,也矛盾的很呀!” 许平不由心中喃喃。 贵为九五之尊,又明明这样温文有礼还一身绝世才华,却偏偏做了亡国之君! 五国城内的岁月里,不知道这人该流下多少悔恨的泪! 大宋繁华烟消云散,又有多少子民的尸骨如山堆叠? 客观来说,有宋一朝,从初始便划定了以文治国的基调,到了徽宗这一代,至少从“文”这个字的角度讲,可说是“造极”都不为过。 可偏偏 “是野蛮的异族太过强大了么?还是国中没有了忠诚敢战之人?”许平的心绪都有些起伏。 这是穿越到这个时代后,自己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触摸到这个帝国的中枢。 “不,终究还是自己太过腐朽!”他心中呐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