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诚?”许平肚里沉吟着。 忽然,他想到了。 宋朝大词人李清照的夫君,岂不是就叫“赵明诚”? 他讶异的看着眼前清秀俊朗的年轻人:难道就是他? “兄台,你可曾听闻过一首叫作《如梦令》的词?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 他是想用李清照早年的一首词来考考他。 如果眼前之人的确就是那个赵明诚的话,那他一定知道自己夫人的这首词无疑了。 果然! 不等他念完,书生笑着续道:“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哈哈!”书生念完,颇有得意之色,那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作的呢。 “兄台也知道这首词吗?这正是前岁时内子所作呀!当时作出后,还在汴梁城引起不小轰动呢。”他笑吟吟道。 许平心中一震,霎时明白:眼前之人,的确正是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的夫君——赵明诚。 缓了一下,他忙作揖一礼:“失敬失敬,原来阁下和李易安是贤伉俪。” 清照姐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敢。”书生也忙谦道:“只是我们平时都爱好诗词曲赋罢了。” “兄台过谦。”许平道:“我曾听闻阁下于金石之学与古董字画也研究颇深是吗?” 这于后世之人而言,几乎是一句废话。 赵明诚毕生精力都放在金石之学与古董收藏方面,后来收藏的宝贝足足堆满了十几间大屋子,更是着出了金石学方面极有价值的一本名着——《金石录》。 可对于眼下尚处于起步阶段且囊中羞涩的赵明诚来说,有人这样评说,不由令他大喜过望! 但表面仍谦道:“不敢不敢,只是略知一二而已。” 许平笑笑:“在下于古董字画收藏之道也颇感兴趣,不如我们以后多在一起探讨如何?” 赵明诚大喜:“能有兄台这等侠肝义胆的同道朋友,明诚荣幸之至!” 这倒也并非客套,因为他自随父赵挺之久居汴梁后,想在一群官二代中找到一两个品性看的过眼的同道友人,还真是不易。 “既如此,我们今日便同游吧,正好我今天受人之托,也准备淘几样书画宝贝。”许平笑吟吟道。 “那好啊!”赵明诚欣喜道:“适才兄台也看到了,那些摊贩见我囊中羞涩,连赏玩都不允许,和兄台在一起,我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大饱眼福了!” 言谈间,竟丝毫不以遭人白眼为意,这一点倒颇令许平心中赞佩。 他拍了拍赵明诚的肩膀,认真道: “明诚兄,所谓君子不与小人斗利,如果他们心境如你一般阔达的话,那岂不是早就与你成为知己了?” 赵明诚哈哈大笑,深以为然。 “再说,这几排只是相国寺集外部的一些小摊位,真正的好东西估计都在大殿后面呢,我们一会瞧瞧去。”许平又接着道。 赵明诚闻言,一把拉起他:“那走,咱去大殿后面的资圣门那边,那里好东西多,这几日啊,还出了一件绝世奇宝呢!” 绝世奇宝? 许平肚里沉吟:会是什么好东西? 可感觉到赵明诚正一股脑的拉自己往大相国寺深处走,忙道: “诶,明诚兄,等等。” 感觉到他顿住脚步,赵明诚也停下回过头,疑惑道:“怎么了?许兄?” “我们先把刚才你玩赏的那幅王摩诘的画买下来吧。”许平笑着一指不远处的摊位。 赵明诚却一愕:“那一幅?那幅据在下所观确是王维《雪霁图》真迹无疑。 可卷面已经有些残破了,要价五千贯钱,有些不值吧?兄台果真入手?” 唐朝距离现在这个时代并不太远,保留有王维的画作并不怎么稀奇。 许平却心道: “在这个时代,在你看来,那当然不值,可若是我拿回后世呢!” 当即笑笑道:“不错,我喜欢王摩诘的画,心有所好嘛,不在意价值多少。” 赵明诚当即感觉有如寻到了知己,自己碰到心爱之物何尝不是这样? 忙连连点头:“好好,兄台啊,能有你此等雅好,也当真是我辈中人了,那我们快去罢!” 说着,拉着许平又往刚才那摊位走。 摊主见这俩人又回来,连忙站起,脸上早已堆满笑意,简直比见到财神爷还要亲。 开玩笑,财神爷那么忙,不见得有工夫能照顾到自己,可眼前的年轻人可不一样,那可是妥妥的现成的金主啊! 把关系搞好了,说不定能经常照顾自己生意呢! “公子?准备买书画吗?”壮硕汉子的脸上早已笑成一朵菊花。 “恩。”许平应了一声:“刚才我朋友看的那幅王摩诘的画,我准备买下来。” “那一幅啊!”摊主大喜道:“公子好眼光啊!那幅的确是王摩诘的真迹来着,这几日有好些想买的我一直没舍得卖,就想给他找个有缘人。 不瞒公子说,之前这是在黄庭坚公的手里的,辗转才流落到民间。 之前要价五千贯钱,公子那么喜欢,你直接给我四千五百贯即可!如何?” 许平算了一下,四千五百贯,那也就是后世的一百三十多万。 恩,值! 当时就要拍板买下来。 可一旁的赵明诚却咳嗽一声,摇头晃脑道: “此画虽然是真迹,可品相已然不佳,卖价四千五百贯钱绝不合适,若是三千贯钱的话么,那还勉强能够出手。 许兄啊,依在下之见,我们还是不买了罢!” 说着,竟然拉着许平就要走! 摊主一看这阵势,傻眼了,虽然心里恨赵明诚恨的牙痒痒,可也只得赶忙道: “诶诶,许公子,许公子!您留步,留步啊! 如您朋友所说,咱三千贯钱,成交!如何?” 一边说着,竟还马上要出来摊位拉住许平。 开玩笑,这画摆这都好几个月了都没人要,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个诚心买又有实力的主家,哪能轻易放过? 许平正被赵明诚拉的不明所以,此刻见摊主的架势,当即会意,便不由和赵明诚相视一笑。 三千贯钱,就这么成交了。 王维的《雪霁图》,被许平以三千贯钱的价格收入囊中! “明诚兄,看不出来啊,你这讲价的本事可真厉害!说的更直白点,都有点狠了!”两人边往资圣门那边走,许平边感叹道。 “哈哈!”赵明诚大笑道:“买东西么,哪有不讲价的?” “而且许兄你有所不知。”他接着道:“他那幅画实则都摆了挺长时间了,四五千贯钱哪那么容易出手? 而且据我所知,他那幅画收来时,实际上便宜的很,因为上家本来以为是赝品,就以很低的价格卖给他了。 现在许兄出价三千贯,他当然急着卖,也能赚不少,。” 许平点点头,笑道:“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明诚兄对这些掌握的倒的确是精深啊!” 赵明诚大笑:“久在汴梁城,整天都和这个圈子里的人、物打交道,谁还不知道谁?” “那以后要想寻宝的话,看来少不得要多请明诚兄长眼了,你可是能给我省不少钱呢。”许平笑吟吟道。 “这个好说,互相探讨啦!”赵明诚谦道,随即一指前面不远处的一个热闹摊位: “喏,许兄,你看,前面那处杨家书画摊就是我刚说的有绝世奇宝的那儿了。” “哦?”许平不由顺他手指一看。 果然,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前,早已层层叠叠围满了人。 两人走近,只听到人群里发出啧啧称叹声: “十几天来已经有无数名家过来鉴赏过,这确是真迹呀!” “真没想到,继《游春图》后,展子虔的另一幅名画也现世了!” “二十万贯!这可当真是天价呀!” “得有多深厚的身家才舍得拿二十万贯买这么一幅画?” “可别说啊,这幅画若是真买下来,那绝对可以作为传家之宝了!” “展子虔?《游春图》?”许平听着众人的称叹声,不由心里有些震撼: “后世唯一的一幅展子虔存世画作正是《游春图》,传言还有一幅图已经失传了,难道是那幅?” 想到这儿,他不由加快了脚步,赵明诚也忙跟上。 分开人群,许平定睛往摊位上一瞧。 赫然,那卷轴的右上角一排题跋映入眼帘,正是: 展子虔,《踏雪图》! 嘶! 许平心里不由倒抽口凉气。 果然是它! 后世都传言《踏雪图》已经失传,甚至还有人对这幅图是否存在都存疑。 如今,它竟然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 许平忙俯下身子认真观瞧起这幅图,据他对展子虔书画笔调的认知,眼前这幅图无论是构思意境、还是笔调风格,都与《游春图》如出一辙! “明诚兄,你看这幅图?” 许平忙侧过头问向赵明诚。 赵明诚也俯下身子,一边观赏着,一边笑吟吟道: “这幅图啊,这半个多月来已经有不少名家来玩赏鉴定过了,确为真迹无疑。 只是囿于价格太过昂贵,所以至今没人能接手。 赵某也来玩赏过数回,回家多方查阅资料后认定,此图,确是隋朝大家展子虔的名作《踏雪图》,无疑!” 听他说完,许平彻底呆住了。 这真的是《踏雪图》! 在后世,展子虔的那幅《游春图》价值至少二三十亿,还只是估价,因为那幅图,根本不可能拿出来卖。 因为,那是被深藏在国家博物院,被严密看管的! 绝对的有价无市。 是当之无愧的国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