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何益亲口承认了,祁同伟反倒没有太多情绪。 其实,关于那个后来失踪的扫地阿姨身份。 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能做到这一点的,一定是在组织部里,有权力的人。 而给其余三位副部长再大的胆子,也绝对不敢利用这种手段,来蒙蔽自己的视听。 还是那句话。 到了自己这个地位,有能力,且敢于阴他的人,已经少之又少。 逐个排除,也能很快就得到答案。 在组织部有势力,并且还有能力、有底气对自己出招的人。 除了现任的省委专职副书记之外,还能有谁? “看来你早有预料?并没有很是生气。” 何益仔细看了一下祁同伟。 在确定他脸上没有怒色之后,轻啧一声: “祁部长难道就不想知道什么原因吗?” “为什么你初上任组织部长,我就要对你出招,利用你的性格,间接将组织部这滩水给搅浑?” 他们二人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复杂的过往。 相反。 祁同伟还与他的女儿黄碧心,私交不错。 在钟小艾来汉东陪伴自己定居之前。 他们还偶尔会一起吃饭,闲聊彼此的工作、见闻。 黄碧心对于祁同伟而言,也算得上是一个朋友。 但为什么明明已经有这层关系在了。 何益还是要做出这种,明显会恶了自己的事呢? 祁同伟扯了扯嘴角,心中大致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 “不如让我来猜猜?” “哦?” 何益挑了挑眉。 饶有兴致的翘起二郎腿,手掌一伸,做出“请”的姿势。 他经常听人说,祁同伟能力极其出众。 在经济发展方面,可谓是出神入化,接连几次都获得了上层的满意。 并且还是全国优秀县委书记,乃至于还是曾经的全国人大代表! 这种种荣誉,可谓是给他铸就了一层金身! 何益是搞组织工作的。 自然而然的明白,这些对于一个中青年干部而言,究竟是意味着什么。 但哪怕是知道,他依然还是这么做了。 在祁同伟第一天去组织部上班的时候,给他喂了一口恶心的苍蝇! 这种背后里捅刀子的行为,在祁同伟看来。 简直比赵立春,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立春虽然针对自己。 虽然与自己之间,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 但是! 他至少办事光明正大! 当初在青莲的时候,哪怕亲自下来,也没有藏着掖着! 我要整你,那就是要整你! 没必要遮遮掩掩! “其实,想要知道原因,也非常简单。” 祁同伟轻声开口,用手指头沾了沾茶水。 在实木桌面上,涂画了一下。 “何书记请看。” 何益好奇低头—— 只见桌面上。分别写着“权”、“钱”、“家庭”三个大字。 “这三个字,可以说是代表了一切的斗争根源。” 祁同伟解释道: “首先,我们目前的工作,并没有牵扯到经济发展方面的斗争。” 祁同伟淡然开口:“所以,第一个就可以排除钱。” 说罢,他就径直将“钱”字涂抹去。 何益看着桌面上剩下的两个字,下意识挑了挑眉。 “您是省委专职副书记,而我是组织部长,都是牵扯到了人事方面的领导权。” 祁同伟笑了一声: “那么看上去,好像非常接近于权这个字。” “哦?” 何益定定看着祁同伟:“继续往下说。” “这个权字,也很能迷惑人,何书记,其实在猜到你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祁同伟语气缓慢,似乎在娓娓诉说着一件与他无关的故事: “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权力,你想要得到组织大权,来抗衡立春书记?想要在常委会上,得到更多的支持,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何益挑了挑唇角。 并没有说话。 “我在来见你之前,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你之所以这么做,想要的就是组织部混乱,从而从中谋取利益。” “但是” 祁同伟话锋突然一转,摇头叹息: “在见到你之后,我改变了想法。” 说罢。 祁同伟就在何益微缩的瞳仁注视下,缓缓抬手。 将桌面上的那个“权”字,重重抹去! 至此! 桌面上,仅仅剩下两个字—— “家庭”! 祁同伟盯着发愣的何益,露出温和的笑容: “但是你只是省委副书记,在这片土地之上,一把手就是拥有着近乎绝对的权力。” “而越往上走,就越是如此。” “因此,哪怕你得到了一定的组织人事权,那也是立春书记想要你得到,你才能得到的。” “而他一旦不想,那么你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云烟!” 祁同伟冷静分析: “也正是这样,看上去非常接近真相的权字,实际上要比钱还要来得更加不靠谱!” 宁肯相信何益为了掌握组织部,是想要通过人事来大行贿赂。 也不该相信,他是想要借助人事权,来对抗赵立春! 这是极其愚蠢的做法! 这样做,太过明显! 正因为如此。 何益所要的,根本就不是权! 而是最后一个,家庭! 或者换个表述,家族! “哎” 沉默的办公室内,突然响起一阵低叹。 “祁同伟,你果然是多智近妖。” 何益的这句话,实际上已经承认了,祁同伟的猜测! 但是他这样做,具体与家族有什么牵扯,祁同伟还不得而知。 他毕竟不是神仙,无法在人心上,去未卜先知。 “但其实,我要纠正一下你。” 何益轻声说完,也用手指沾了茶水,在“家庭”二字后头,再次写下一个“权”字。 “我谋求的,并不是省里的权力,而是家族的权力。” “因此” 何益展颜一笑:“说到底,我所为的,还是一个权字。” “我懂了。” 祁同伟缓缓点头: “通过在家庭,或者说在黄家的地位上升,得到更多的资源倾斜,从而间接得到更多的权力,对吗?” “没错啊。” 何益叹息一声:“有一件事你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 祁同伟盯着何益。 在他的注视之下,何益轻声开口:“与你不同,我是入赘的黄家。” 何益的模样非常轻松。 轻松到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这曾经是我难以启齿的事。” 何益唏嘘不已。 “何书记,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针对我?针对我,对你在家庭里的地位提升,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祁同伟皱了皱眉,打断他的话。 难道仅仅是因为羡慕自己在钟家的地位? 羡慕同人不同命? 所以才对自己出手? 这未免解释不通吧? 而且就算如此。 何益现在又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坦白? 深层次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