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姑娘都同意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王媒婆用着一副你怎么这么犟的口气，数落着陈广。 “要不是人家姑娘眼盲，就她那小模样，十里八村谁不抢着娶进家门。” 陈广锄地的动作停下，用脖子上的毛巾将脸上的汗渍擦去。 “我怕耽误人家姑娘。” 陈广家中还有两个弟弟，家境一般，他担心人家姑娘进门受委屈。 “哎呀，你还怕这些，咱们村二十多岁还没成亲的就剩你了，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要不是陈家父母当年帮过她，这门亲事还真落不到陈广身上。 “听婶子的，这姑娘真不错，婶子见过，细皮嫩肉的，保准能让你稀罕。” 陈广没有成亲的打算，作为哥哥，他需要照顾家中两个弟弟。 老二虽然已经能贴补家用，但老三念书需要的花费不小。 再来一个吃白饭的，要是脾气不好，他也担心两个弟弟受委屈。 而且听说那姑娘身子也不太好，娶进门他可能也照顾不到人家，还让人平白受了罪。 “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考虑两个弟弟，你二弟也不小了，你不成家，他要是有什么想法，哪有人家愿意把姑娘许配给他。” 大热天的，王媒婆脾气也不太好，用帕子擦去鬓角的汗珠，说话声也越来越大。 “那林家知道你们的情况，也不需要什么聘礼，你拎着几斤猪肉和几匹娟子过去，这件事就能成。” 陈广看着王媒婆臃肿的脸上一直在流汗，将自己布包中的梨子取出来递给了她。 “唉哟，婶子正好渴了。” 啃上梨子的王媒婆态度好了不少，劝了陈广好一会儿，什么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小夫妻之间的好处…… 最终陈平还是点头了。 王媒婆喜滋滋往林家走。 刚踏进门槛，便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那丫头什么活都不能做，还要人天天伺候她，真以为她是什么千金小姐了？” 说话的是个女子，声音尖细，隔着小院和墙壁都能听见她说话。 或者说，她就是故意让别人听见的。 王媒婆往里走了两步，一道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声音响起。 “岁岁身子不好，她娘亲又刚去世，等她好些了，我再让她出来干活。” “等等等，我都等了快一个月了。”蒋寡妇拉着儿子的手，“林大方，我今天就告诉你，今天不是她走，就是我和儿子走。” 王媒婆边听边摇头，这林娘子去世不到两月，这蒋寡妇就勾搭上林家这位，现在还想着把人家女儿赶出去。 啧啧啧 这林大方看着老实，也就那样，寡妇一招手便眼巴巴凑上去。 这个林家要不是靠着林娘子的绣花手艺，哪能住上这个小院子。 现在人家一死，这女儿也成了不值钱的玩意儿。 林大方拉着蒋寡妇的手，哀求她不要走。 “我已经托人给岁岁说媒了，你再等几天。” 说到这个，蒋寡妇声音小了点：“你找的那些媒人什么用都没有，我娘家有个亲戚，也没成亲，除了脑子不太好，其他方面没有问题。” 蒋寡妇语气温柔起来：“就我那二姑家的孩子，岁岁要是嫁过去，也算是你们占了便宜。” 王媒婆咳了一声，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蒋寡妇打开门，看见坐在厅堂的王媒婆眼神有些闪躲。 别人不知道，这个王媒婆还是了解她老家情况的，她所说的那个脑子有点问题的亲戚，实际上就是个傻子。 现在都快三十了，吃饭屎尿都需要家里的老母亲照顾。 要是林家这姑娘嫁过去，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 和他相比，那陈家的陈广也算是良人了。 “王嫂子怎么有空来了？” 蒋寡妇给了儿子一颗糖，让他自己去玩，然后随手在桌上拿了几颗花生剥了起来。 “这不是大方前段时间托我给岁岁找个人家嘛，”王媒婆拍着手，“我这不是一有好消息就来了给你们报喜了。” “是哪位？” 林大方对林岁岁的婚事还是有一点在乎的，他喜欢蒋寡妇，但林岁岁再怎么说也是他女儿。 “就是那村后面的陈家。” 看出林大方不太满意，王媒婆赶紧给人说好话。 “人家虽然比岁岁大了几岁，但不是说大几岁会疼人嘛，更何况，人家说了不介意岁岁的眼睛问题。” 这个陈家是十几年前来他们林家村的，平日也不和他们交流，一家三兄弟也不知道底细怎么样。 “这您就别担心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和我说得那么急，这么短时间给岁岁找一门亲事可不容易。” 蒋寡妇剥着花生，心里也在思索这事，她娘家那边愿意给十只鸡，两斤猪肉，要是这个姓陈的给不出这个价格，她可不会这么轻易放人。 “人家有说给多少聘礼吗？” 王媒婆在心里冷哼一声，她就知道这寡妇没安好心。 “陈家几兄弟也不容易，全家都靠陈广一人支撑，不过人家力气大，能干活，听岁岁愿意嫁给他，准备给咱们五斤猪肉，三匹白娟。” 这个聘礼赶不上镇上那些姑娘，但在这个小村子里面也不算少了。 再者林家也没有什么嫁妆，而且林家娘子去世没多久就要嫁女儿，不少人家多多少少觉得晦气。 林大方也没想到陈广愿意给这么多东西。 他心里有些不安，他那女儿被她母亲养得太好了，如今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还是个瞎子。 人家娶了回去，发现自己娶了个毫无用处的人，到时候可能会欺负他这女儿。 “那陈广看着不像个正经人，看见我们也从不打招呼，岁岁嫁过去可能会被欺负。” “嫂子你别听他乱说，我看这陈广就不错。”蒋寡妇拍了林大方一掌，瞪着眼示意他别再多嘴。 “你看我们岁岁虽然眼睛不好，但她那模样这个村可找不到第二个，陈家这聘礼是不是少了些？” 刚才还说人家是瞎子，现在听见陈家的聘礼了，就改口什么“我们岁岁”了。 说这些，不就是想要多要些聘礼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