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将军回来了。” 屋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丫鬟风玲移步走近佛龛之下的妇人,弯腰轻声在妇人耳边回道。 妇人缓缓睁开眼睛,在大丫鬟的搀扶下起身往外走。 乔正弘到堂屋的时候,乔母已经坐在了主位上。 风玲站在身后拿着扇子悠悠地扇着风,眼神在扫过踏步进门的男子时,慌忙低下头。 将军身上的气势真是越来越吓人了。 当年镇国公还在的时候,都没有将军这般骇人的气势。 “圣上那边怎么说?” 乔正弘向乔母请了安,坐在了乔母右手边的椅子上。 “圣上恩赐归家半年。” 乔母看着这个年近二十四五的儿子,心里焦急得很。 她的小儿子刚刚去世,没有留下一子,如今这个大儿子迟迟不肯成婚,她心里也是日日煎熬。 偌大的将军府,只剩他们孤儿寡母,她以后去了下面,又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呢。 大儿子脾气倔,性子又烈,他说不成婚,乔母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当年,京城里的姑娘哪一个不对镇国公府的乔小将军爱慕有加。 现在倒好,曾经的姑娘们都早已为人母,她这个大儿子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而且一去边疆就是三年五载,乔母比任何人都要害怕镇国公府后继无人。 说到后继无人,乔母的眼眶又止不住湿润起来。 她的小儿子年纪轻轻,怎么就没了呢? “母亲?”乔正弘拧眉看着乔母,不明白好端端为什么要哭。 乔母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花,在看着面前肖像小儿子的乔正弘,泪水更是不住往下流。 “你弟弟要是也在就好了。” 提起弟弟,乔正弘也变得沉默起来。 他这位弟弟从小身体便瘦弱,好不容易娶了亲,成亲不到一年便病逝了。 乔正弘征战沙场多年,对于生老病死早就比一般人看淡了。 安慰了乔母几句,乔正弘便准备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正弘,你弟媳还在娘家,昨日林家传信来了。” 风铃将里屋的信封拿出来,交到乔正弘手边。 乔正弘大致扫了一眼,便看出了林家的意思。 “终究是我们对不住人家姑娘,当初我也是有着冲喜的念头,没想到正清这么快就……” 后面的话没出来,乔母已经哽咽不已。 “母亲不用担心,弟媳我自会接回来,您先歇息,我明日出发。” 从京城到南城近半个月的车程,乔正弘第二天清晨便带着随从骑马出发。 - “小姐,你身子刚好,还是不要吹风了。” 流霜端着药碗进屋,看见趴在窗边看着花园中的月季的女人。 月季,那是她们姑爷和小姐一起种的花。 如今月季的长势越来越茂盛,少爷却已经不在,谁又能想到她们小姐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呢。 “小姐,老爷让您喝完药去书房一趟。” 这一年太多的流言蜚语围绕着她们小姐了,要不是姑爷家世显赫,她们小姐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流霜口中的小姐将视线从窗外的月季转到流霜手中的药碗上。 她不喜欢喝药,特别是那种浓稠得几乎成粘液的药。 流霜将怀中的蜜饯拿出来,献宝似的捧到自家小姐面前:“这个我前日托人买的,小姐喝完药可以在嘴里含上一颗,很甜的。” 能有多甜呢? 还不是压不住那苦涩味。 林岁岁不忍流霜一直端着,终是将那碗药端了起来。 苦涩的药味瞬间萦绕在鼻尖,林岁岁眉间微蹙,闭上眼睛喝了一口。 “咳——” 粘稠的口感一碰到舌尖,林岁岁便感到一阵阵反胃。 流霜像是早有预料,端着瓷盆接住从林岁岁下颌处流下的药汁,手帕轻轻擦拭她的嘴角。 “小姐,您不能再吐了。” 流霜将东西放下,回到林岁岁身边,一手轻拍着林岁岁的后背。 林岁岁的眼眸处已经盈满了泪光。 她真的喝不下了。 流霜赶忙将一颗蜜饯放进林岁岁口中,轻声安慰:“小姐,咱们吃点蜜饯压压苦味。” 即使林岁岁吐了不少,但碗中的药还剩一半。 流霜既心疼又为难,这药是老爷那边每日煎好送过来的,每天都有管事的妈妈们检查林岁岁的身体情况,一旦她不喝完,妈妈们立刻就会知道。 林岁岁自然知道流霜的意思,她忍着反胃,含着蜜饯将药喝了下去。 情况和刚才差不多,到嘴的药汁又至少吐出一半。 看了眼时间,流霜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 “小姐,咱们换身衣裳,该去书房了。” “爹爹有说是什么事吗?” 林岁岁的头有些抽痛,她半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细弱的声音从湿润的唇瓣间传出。 流霜摇头,扶着林岁岁下榻,将一件水红色披肩搭在林岁岁肩膀处,虚虚地扶着她往书房走。 - “哥哥,国公府有来信吗?” 林家姑姑自从知道林岁岁嫁给乔正清后,千方百计地想要把自家女儿送进国公府。 她倒没想过要让自家女儿去做正妻,但即使是一个侧室的地位,她也知足了。 林简成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想法。 他的目光扫过坐在自家妹妹身边的侄女,长得的确娇俏可人,就是不知道那位看不看得上。 而且,自家女儿丧夫不到一年,他们这么急切地就往乔府送人可能不太好。 事情成了可能还好,要是不成,他这女儿未来在婆家可能不容易再立足了。 “舅舅。”意识到林父在看她,王楚玉立刻起身哀求,“父亲想让我嫁给王家那个纨绔,舅舅,求求您看在母亲的面上救救我吧。” 王楚玉说着眼泪便已经流了下来,她一边哭,一边说着王家那个纨绔的风流债。 王楚玉的母亲看见王楚玉哭了,在看看林简成已经开始动摇,急忙上前跪在自家哥哥身前。 “哥哥,我从出嫁后,没有求过你什么,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就忍心她跳进火坑吗?” 林简成还在犹豫着。 流霜已经扶着林岁岁进了屋,刚才的谈话,她依稀听见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