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定于九堂会审的第二天，聂寨主便召集了所有弟子，将准备好的说辞告知下去。 “聂闻笙，此次造反事件主谋，销毁暗桩的罪魁祸首，经调查，确认此结论无误，相关证据及造反人员名单，已张贴在九星堂外，若有疑义，可前往册律堂提出。” “少寨主聂槐序检举聂闻笙造反有功，此次大部分暴露暗桩得以保全，是他之功，望众弟子也能在日后践行此类正义之举，同时对于这种造反行为引以为戒。” “另外，聂桑窈破坏祖令，闯入祖地一事，由于其阻拦聂闻笙之时伤势过重，现在依旧昏迷不醒，故而等其伤势好转之后再行审问。” 确认没有什么遗漏的之后，聂寨主便摆摆手，示意众人可以离开了，自己同时转身就走，丝毫不管弟子们是何反应。 而这一连串的消息砸的弟子们一脸懵。 好家伙，原来暗桩也是聂闻笙毁的？看来死一次还是少了。 但是，聂槐序这小子不仅一点没参与不说，甚至还检举有功？ 众人围着证据和名单看了半天之后，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句赞叹。 “人狠话多聂槐序，有爹他是真灭啊！” 至于聂桑窈闯了祖地，这事情就有点严重了…… 除非她事无巨细的告诉他们祖地里到底有什么，并带他们去一探究竟！ 万蛊寨守了快千年的东西，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 就算没有长生，有些奇珍异宝，绝世武功也是好的呀！ 聂闻笙的尸体在隔天被大卸八块，丢进了万虫窟里，而那些参与造反的弟子也在同一天受到了应有的处罚。 应该去死的被当众斩首，一起丢进了万虫窟，侥幸留下一命的正式销了户籍，去做了苦役。 而存活下来的弟子见仇人已死，痛快过后便很快投入万蛊寨风波后的重建中。 萧瑟六人在聂闻笙死后的第二天便醒了，但还下不了床，仍需要静养些日子。得知聂桑窈没有生命危险后，稍稍松了口气。 幸好，她没事就好。 可在听到她将六颗护心丹都给了他们之时，六人更是气的恨不得打她一顿。 她心脉刚刚痊愈，身体还虚着，他们这几个身强体壮的，哪个人的命不比她硬一点？ ……危机重重的祖地自己就带着两个逍遥天境便去了，最后更是敲晕了无心三人，自己硬和聂闻笙打——不是说惜命的不得了吗？便是如此珍惜的？ 简直是胡来！ 等她醒了，非要让她吃点——算了，大病初愈的，让她深刻知道自己的错误，并保证永不再犯就好了。 他们醒了，华锦便不必时时看顾他们，于是揽下了替聂桑窈把脉换药的活儿。 而聂什雅七人依旧忙的厉害，也只能隔两天才能抽出一会儿功夫去看看聂桑窈，寨主夫妇虽日日都来，但待的时间也不长，坐一会儿便走了。 聂闻笙死后的第四日，也是聂桑窈昏迷的第七天，无心等人虽想过来看她，但是被华锦按着不让下床，无奈只好作罢。 日光正盛，透过窗子和微风一起打进来，今天无疑是个极好的天。 乌蝶般的双睫微微颤动，感受到刺眼的光，聂桑窈眯着眼，等待适应光线后才睁开眼。 她才刚要起身，便被腹部传来的痛感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麻烦……” 一开口，嗓音哑的不像话。 她咽了口口水，微微缓解了下干疼的嗓子后，才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着床慢慢坐起来。 刚醒，脑子还有点懵，她现在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聂闻笙死了没？ 如果没死，那最好不过，她必须要多捅几下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如果死了…… 啧，首先把他尸体剁碎了喂狗，其次把聂槐序痛打一顿。 当然，如果让她知道她心脉受损和造反这两件事，他都参与过的话…… 想到这儿，聂桑窈微微一笑，她也一定毫不留情的多捅几刀，然后把同样尸体剁碎喂狗。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嗯？ 聂桑窈转头，闻声望去，见到来人时，无可抑制的翻了个白眼。 说曹操曹操到。 “趁我刚醒心情还不错，你最好赶紧滚，不然我真的不确定会不会迁怒于你。” 她伤的重，纵使有老祖宗留下的保命内力在，她也不可能醒来的很快。 按照伤势恢复的程度来看，她应该最少已经昏迷了五天。 五天，足够他们找出一切的真相，也足够他们验证聂槐序是否清白。 看着他没有身处囹圄，好端端的站在这儿不说，甚至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她猜测聂槐序暂时还是清白的。 至少从表面看，调查出来的结果应该能证明他是清白的。 因为没能证明他的清白之前，凭借他和聂闻笙的父子关系，他是绝对不可能出地牢的。 所以，她才会用迁怒，而不是报仇。 聂槐序不在意她话里不善的意味，只勾唇浅笑，自顾自拿起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水。 看着他递过来的水，聂桑窈没拒绝，接过来一饮而尽。 至于下毒什么的，她丝毫不担心。 一是她觉得聂槐序没这个胆子。 聂寨主等人没几个蠢的，自然清楚她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应该在她昏迷期间派了人保护她。 如果他们没能找出所有的叛徒，那么聂闻笙藏在暗处人手必定会来杀她——她二叔那人是个小心眼的，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更何况，她是聂寨主的女儿，杀了她也能让她爹痛心，何乐而不为？ 其他不是聂闻笙的人，但同样想知道祖地情况的估计也想带走她…… 这种情况下，有谁进了她房间，待了多久，聂寨主等人应该会一清二楚。他若是直接下毒，无疑是让自己走向死路。 二是她对自己的医术有绝对的信心。 不说比华锦和聂蕊等人厉害，但是识毒辨毒的本事她也是不差的。 将空杯递给他后，聂桑窈舔舔唇，这才觉得嗓子好受了些。 “你怎么会来？难不成今日到你照顾我了？” 总不能缺人缺的把他派来了吧？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还真是心大。 闻言，聂槐序耸耸肩，答了些她没问的，尽量将事情讲的清楚些。 “最开始是雪月剑仙负责看护你的，那个时候人手实在不够，而且还担心保护你的人中混进来叛徒。” “但是后来寨主把叛徒都揪出来杀了，就算有的逃过一命也绝对不会出现在你跟前，于是便没有再劳烦她，转而派了亲信暗中保护。” “这几日是华锦小神医在照顾你，大祭司和七位长老隔几天便来看你，寨主和夫人每日都来。” “我今日是请示过寨主夫人后才过来的。刚到。” 言下之意是，他虽不是来照顾她的，但来的光明正大。 “哦。那你来有何事？” 没事儿就赶紧滚吧。 看到她冷漠的反应，聂槐序瞬间一脸柔弱可怜的看向她，音调拐了十八个弯。 “堂姐～～堂弟只是好心关心你，你怎么能这样冷漠呢？” 嗯，熟悉的味道，正常了。 聂桑窈适应良好的理理发丝，“如果今日纯粹是来看我的，那你可以走了。如你所见，我现在醒了，还没有生命之忧。” 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聂槐序颇感无趣的啧了一声。 没意思，她总是知道能怎样让他瞬间失去荼毒别人的乐趣。 “难道对于这几天发生的事，你就一点不好奇吗？” 闻言，聂桑窈轻笑一声，“别人一样可以告诉我。” “不。”聂槐序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有的人不会告诉你真相，有的人不知道真相……别人还真不行。” 顿了顿，他微微扬起下巴，笑的得意：“所以，现在除了我，谁也不可信。” 他？可信？ 聂桑窈挑眉看他，眼睛里清清楚楚的写了三个字：你确定？ 一个早就背叛她的人，可信？ 读懂她未言明的意思后，聂槐序无奈道：“今时不同往日。不如你先听听看，再做论断？” 沉思片刻，聂桑窈微微向后一靠，依旧云淡风轻的。 “那便说说吧。也让我听听，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这是有戏。 聂槐序心中松了一口气，有戏就行，好歹没把他一棍子打死。 他拽了把椅子，靠近她的床边坐下，“不急，在此之前，我先同你讲讲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接下来，他挑着重要的和她详细讲了讲。 在听到他将聂闻笙造反的动向告诉聂寨主后，聂桑窈愣了一会儿，像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 聂槐序双手环胸，挑眉反问：“怎么不能是我？” 他不至于撒谎，毕竟这种事她只要问问其他人，便很容易能揭穿。 她不太理解这人脑子是不是正常的。 毕竟按照聂闻笙这种部署，如果不是他告密，任谁看他造反成功的几率都很大吧。 造反头头是他亲爹，他自己又是少寨主，如果他帮助他爹造反，成功的概率便大大提升。如此一来，万蛊寨很快就能变成他们父子俩的囊中之物。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不插手，但是只要当做不知情，置身事外，无论聂闻笙成功与否，他的地位都不受威胁。 可这小子不但没有充耳不闻，反而连亲爹都背刺…… 他就没想过万一他爹造反成功，事后清算他怎么办？图什么呢？ 她想了半天，也猜不出他的真实想法，问他他又不说。 于是只好略微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干巴巴的说了句：“那你还真是正义。” 她这语气意味不明，聂槐序听不出这话是不是在骂他，于是厚脸皮的只当这是句夸赞，随后摆摆手道：“嗐，这不是身为万蛊寨弟子的本分嘛～” 那你觉悟还挺高的哈。 她腹诽过后，又继续听他讲。 只是…… “聂闻笙……死了？” 如果是死了的话，那么有些东西要想知道的清楚点，恐怕会废些力气。 见她皱眉，聂槐序却是笑了笑，再度开口，说的话却意有所指：“在众人眼里，他确实是死了。” 众人眼里？ 她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知道的东西已经说完了，到这儿便是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了。” 顿了顿，他卖起了关子，“现在，你想听听看了吗？” 他加深了笑容，愈发显得一双桃花眼妩媚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