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长老,师父,窈窈的心脉到底如何了?” 聂什雅看着不说的话的三长老和大祭司,再也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闻言,一二三四五六也都将目光投向两位长辈,神情间是掩饰不住的紧张与焦急。 大祭司和三长老对视一眼后,三长老叹了口气,缓缓道:“这次心蛊离体对少主的心脉影响虽大,但也尚在可控范围之内。稍后我与大祭司研究一下药方,日后按时服药,切忌心蛊再次离体即可。” 七个少年少女顿时松了口气,刚想和聂桑窈说两句话,便被一旁沉默不语的聂寨主止住动作,并示意他们先行回去。 七人对视一眼,只好先行退下。 待在场小辈只剩下聂桑窈后,聂寨主这才吐出一口浊气,声音缓慢而沉重:“窈窈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老三,问海,你们实话实说吧。” 聂桑窈本身就懂医术,且医术不低,聂寨主相信她对自己的身体有数,故而就没有避着她这个病人。 而这次开口的是大祭司。 “心脉出现逐渐破碎的征兆,恐不出一年,心脉将完全碎裂。” 大祭司因为修行占卜演算之能,长时间掐算天机使得头发早已花白,手上拿着的象征身份的紫檀木杖倒像是一个特制的拐杖,看起来像是比聂寨主他们大了十几岁。 他的脸上倒是没什么皱纹,因此寨主和寨主夫人能很清晰看出,他皱的死死的眉头已经快能夹起一只苍蝇了。 寨主夫人强忍眼眶酸涩,可略微有些颤抖的嗓音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普天之下,难道就真的只有蓬莱岛的仙人能救她的女儿了吗? 三长老背在身后的拳头捏的发青,心中突然涌出了一股极致的无力感,他钻研了半辈子医术,自诩医术大成之辈,可现在他依旧救不了他们的小少主,救不了他们自小看到大的孩子…… “我……” 无能为力那四个字哽在喉咙里,三长老怎么也吐不出来。 “阿爹阿娘,大祭司,三长老,不必再为窈窈的身体费心了。在做事之前,我心中都是有数的。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而后果,我也自己来扛。” 聂桑窈抬起头,对着看过来的三人笑的自信而桀骜,“我可是万蛊寨天之骄子一般的少主,没有什么是我跨不过去的门槛。如果有……” “那我就换个门来进!” 不论如何,她想做的事,总要做到。 大祭司定定的看了她片刻,向来如古井无波一般的眼底出现阵阵涟漪,同时手中开始飞速的掐算。 很奇怪,他们这位小少主的命数,他竟然看不透,也算不出来了。 明明一年前还不是这样的…… 寨主看见他掐算的动作后,用眼神示意自家夫人和三长老不要出声,以防打扰到他。而聂桑窈本人则淡定的笑着,似乎丝毫不在意他掐算的结果。 良久,大祭司忽然松开了紧皱的眉头,眼中竟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笑意,“看来少主在这一年经历了很多,也认识了一群……出身不凡的朋友。” 聂桑窈笑着点头,大方承认道:“是。” “不过,大祭司或许想说的是气运不凡的朋友。” 大祭司笑着摇摇头,捋着胡子道:“看来我们的小少主同样将道术掌握的很好。” 在自家长辈面前,聂桑窈可不敢自满,于是乖乖巧巧的摇摇头,“我这次去天启曾与国师齐天尘有过一面之缘。” 国师?大祭司找了个椅子坐下,好奇的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如果仅仅是见了一面那么简单,那么他们家的小少主不会特意提起来这件事。 所以,那个白胡子的国师肯定说了点什么。 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所以她如实说道:“国师说我是变数,但也只有我是变数。” 顿了顿,她见大祭司没有阻止的意思,继续说道:“若我只改变了他们今日的菜谱,明天的作息,我认为这并不能说明我是个变数。所以,我改变的一定是几件大事。” “无意中,被我派出去执行任务的尘奴救了雪月剑仙李寒衣,而这次去天启,我以心蛊救了雪月城和唐门的大弟子。他们都不是平凡人。” “而且,在我救他们之前,他们原本都是必死的命数。所以,我才是变数。” “所以,少主想说什么?” 聂桑窈笑了,“我记得您曾说过,万事有得必有失,有失则必有得。世间因果循环的平衡法则必不会被打破,最起码现在的世界不会。” “他们的命运因我而变,我的命运也总该不能是一成不变的吧。” 说她心思深沉也好,别有用心也罢。大气运者们因她而受益,那么,她蹭一蹭他们的气运,改改她的死劫也是可以的吧…… 大祭司先是沉默,而后猛地抬头,眸中的震惊之色不断放大,他实在是没想到那个爱闯祸的小姑娘竟然胆大到这个地步。 气运和命数玄之又玄,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之前的谋算便全部付之东流,甚至自身难保! 和天道打算盘,她也真敢…… 寨主三人虽于道术一窍不通,但只看大祭司的表情便可猜出,聂桑窈现在想做的事绝对不只是平常闯祸这种小事。 “窈窈是早有谋算?” 聂桑窈看向自家阿爹,缓缓的摇了摇头:“算不上早,这些想法也是那日和国师见过面之后才有的。” 得知尘奴救下雪月剑仙时,她没想得到过什么,决定救唐莲之时,她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救便救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熟人死在她面前。 萧瑟他们身负大气运,她很早就知道,那时同样也没想着利用他们达成什么。 但国师的话让她联想到了很多,虽然国师的用意并不是她想的这个意思。他应当是看出她对生活快要丧失希望,所以才暗暗劝慰她不要放弃。 可是,她真的不想死。于是她在决定留在雪落山庄休养一阵之时,便盘算好了一切。 近朱者赤,和他们待在一起,她也能或多或少的蹭到一点气运来加成自身。但是这并不是她唯一的手段。 而她想做的大事,都在几个月后的逐鹿大比和那块玄铁令牌上。毕竟她说了,会带他们去有意思的地方。 聂桑窈低低一笑,希望这群小伙伴们在知道真相后不要和她绝交,不然她之后想弥补可能会变得很困难。 寨主一时没说话,反而是一直沉默的寨主夫人叹了口气,柔声开口道:“窈窈,有想做的事就去做吧。阿娘相信你心中都是有数的。” 说着,她用手肘狠狠一怼聂寨主,疼得他呲牙咧嘴的急忙说:“对对对,放手做,出事儿了自己……不是,阿爹给你担着。” “问海,你怎么看?说两句话啊!” 寨主慌忙的给大祭司使眼色,示意他要是再不说话他这个寨主就要被自家夫人给怼死了。 大祭司气的瞪了他一眼,呸,你个惧内的怂货!就会拿我当挡箭牌! 寨主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你个老光棍好意思说我惧内?我有夫人,你有吗? 两人无声的瞪来瞪去,用眼神吵的激烈。 最后是三长老看不下去了,重重的咳了几声,意在提醒他们还有小辈在。 大祭司后知后觉的飞快的偏了头,尴尬的捋了下胡子,故作正经的说道:“咳咳,窈窈有数就行。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就不多管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做,大祭司就先走了嗷!” 说完,拎着自己的木杖飞快的离开了,就连背影都展露出一丝尴尬。 完蛋,他的高冷形象没了! 寨主大人微微扬了扬头,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只有聂问海那个老光棍。 三长老见大祭司离开,叮嘱聂桑窈好好休息后也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一家三口后,寨主大人才上前摸了摸她的头,一改刚才的严肃,笑的欣慰:“窈窈,阿爹其实很高兴你能和我们说这些。我们也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不能对我们全盘托出,但是这就够了。” 自她心脉受损后,有什么事宁可藏在心里也不愿意说出口,他们这个做爹娘的劝过,可是没什么用。他们都知道的,她也曾将自己锁在屋里偷偷的哭。 在寨主夫妇心里,她首先是他们的女儿,而后才是万蛊寨的少主。 所以…… “你只管放心的去完成心之所愿,其他的,阿爹和阿娘会替你摆平一切。” 聂桑窈扑进自家阿爹的怀里,手里紧紧攥着寨主夫人的衣角,抹着金豆豆不说话,眼里的泪水掩藏了她眸中的情绪。 阿爹阿娘,只怕这次,你们替我摆平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