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纵即逝,回忆之中已过了三年。 “这段回忆,到底还有多久?” 躺在藤椅上的陈烽忍不住问,扭头看向身后的镜魔。 对方站在藤椅后方,像是自己的护卫,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快了快了。” 镜魔慢悠悠开口,“静心看下去,最后精彩的一幕,即将就会发生” 说着,他看向院子另一侧,木质围栏内畜养的鸡鸭。 由于饲养它们的食物被吃完,所以这些仍旧饥饿的鸡鸭,按捺不住的互啄试图驱逐对方。 “鸡鸭同笼互相争食” 陈烽亦是凝视那座木质围栏内部,瞧见一只红冠公鸡被扁长鸭嘴一口咬住撕扯。 咬合力惊人,硬是咬下血淋淋的鸡冠。 “咯咯咯”的鸡鸣不断。 竹子搭建的木屋里。 中间的火炉前,此刻闹泱泱围坐一堆人取暖,村里人趁势发泄着心中不满。 “村长,你也该管管那外来户了。” “就是就是!” “这附近雪山本就野兽稀少,村子就靠这个为生,结果那外来户,不声不响的就独自偷偷捕猎了许多。” “天寒地冻,那些雪兔什么的也躲藏不出来。” “这是要变相饿死我们啊!” 村民越说越严重,群情愤慨,甚至开始了“谋财害命”的恶性声讨。 村长只是坐在炕头,耷拉肩膀,一耸一耸。 眼看村长没有反驳,声讨的声音更大几分,屋外一直窥听着动静的蛮吉,忍不住撞开屋门闯入。 彭的一声! 木门撞在墙面,发出巨大声响,吓得屋内一下子鸦雀无声。 等看清是谁闯入,村里人顿时有恃无恐继续争辩。 “你这小蛮吉还敢出来!” “就你天天往那外来户门前跑,依我看,怕不是谋同那外来户,想害了村子的所有人。” “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没爹娘的玩意!” 听着这一声声咒骂。 蛮吉低垂着脑袋,双拳紧握,指甲一点点陷入肉里。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首,褪去稚嫩变得坚毅的面庞,眼底满是怒火。 “你们简直不要脸!” “是!小烽哥确实狩猎了许多野兽。” “但无论何时,他都会将大半送给村里其余人,瘸腿的叶叔,瞎眼的七婶哪个没有受他的馈赠?” 随着话语落下。 围坐火炉的人群里,拄着木拐的男子尴尬的往后缩了缩,躲避那道逼问的视线。 “切!” 瞎眼七婶却不屑哼声,“那雪山里的东西都是窝窝村的,他带回来的猎物,分给我们是理所应当!” 说到这,还阴阳怪气一句,“换句话说, 还得是那外来户,对我们感恩戴德,否则他二人早就饿死在外头了!” “七婶说的不错!” “合该他们感恩,蹭吃蹭住还不要脸。” 其余人也是开口附和。 “你你们无耻至极!” 蛮吉彻底气得嘴唇发白,扫视一圈,气愤抬手指着一个又一个村里人。 往日有说有笑的村里人。 如今竟因为一点利益冲突,就露出了真面目! “你什么你?” 瞎眼七婶本就空洞的白眼,露出看白痴的眼神,随即不耐烦开口, “村长,这么久你总该说两句,一直僵着大家伙的面上也不好看。” 全场目光顿时聚焦炕头上。 但奇怪的,面对十多个人的视线,年迈村长却一直垂头坐得稳当。 “爷爷,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蛮吉不知为何心跳极快,看着坐在炕头的老人,心底浮起不好预感,他连忙冲到炕头。 伸出手,刚要扶起老人。 却不曾想,才触碰到那竹筒般的细胳膊,老人便直挺挺往侧面倒了去。 啪的一声,炕头发出沉闷的声响。 蛮吉呆住了,两手僵在半空,好半晌不曾动弹,视线下移,落在那苍老面孔无神涣散的双眼。 “爷爷走了” 蛮吉低声呼喊,原本苍白的嘴唇近乎没有血色,不住哆嗦。 “村长死了?” 瞎子七婶听觉敏锐,“活了上百年,晌午还生龙活虎,这会就断气了。” 惊讶归惊讶,她心中却心思浮动。 村长可是占据窝窝村最权威的地位,包括周边的雪山,便是由村长发话才允许狩猎山上的野兽。 其实之前,小陈烽便是得到了村长授权。 所以算是名正言顺进行狩猎,只不过这群村里人妒忌他能一次性捕猎好几只猎物。 甚至还有雪豹等大型野兽,拿去换了不少铜板! 说白了,就是利益令人眼红。 拄拐叶叔也是眼底光芒闪烁,村长这位置,他也垂涎许久 拄拐叶叔立即悲叹道:“村长去世了,真是令人唏嘘唉,就是可怜了蛮吉,以后得自食其力了。” 假惺惺过后,他话锋一转: “但是村里,不能一日没有话事人, 明日就是村里的兽祭,必须得有人主持, 我看不如选个临时监管者,负责村里一切大小事务。” 此话一出。 其余村里人顿时神色各异,显然,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咳咳我觉得我挺合适的,毕竟我岁数最大,这监管者职位只怕非我不可。” 穿着背心的老者恬不知耻开口。 但很快被下一人反驳,紧接着,又有一人自荐 一时间,屋里变得更加闹腾。 浑然不顾,炕头上刚刚故去的上一任村长,尸骨未寒。 蛮吉紧紧抱着爷爷的尸体,眼眶通红,无助的抽咽缀泣,试图抓起爷爷的大手却变得逐渐冰凉。 “这是怎么了?” 大开的屋门前,走进来身着宽大锦服的黑眸少年,手里拎着草绳捆扎的野猪肉,打算和往常一样送给村长。 他扫视一圈屋内情形。 看清面红耳赤争辩的村里人,看清炕头上悲伤哭泣的白胖小子。 最后,目光落在蛮吉怀里那死不瞑目的老人。 那双始终沉静的黑眸,终于出现一丝波动,瞳孔微微收缩。 “呦!你这外来户,脸皮还真厚。” 瞎眼七婶一下听出声音的主人,“人才刚走,就来送温暖,我看你比蛮吉还像是个乖孙呢!” 小陈烽无言。 只是从容不迫迈步,到了炕头前,轻声道: “蛮吉,我给爷爷送肉来了。” “小烽哥”蛮吉泣不成声,“爷爷走了,好突然,我我不想爷爷死。” “人总有生老病死,想开点。” “呜呜” “” 屋门前,陈烽和镜魔就像无形的幽灵,走入了这里。 “这场景,你记得吧?”镜魔扭头凝视陈烽,眼底藏着一抹逐渐的兴奋之色。 “记得。” 陈烽微微眯眸,“但我记忆里,待会那个叫做七婶的抢我手中野猪肉时,就开始减淡记忆变得模糊不清, 就像是我当时昏睡过去,错过了什么。” “对!就是错过。” 镜魔双眼光芒雪亮,“你以前错过了一场好戏,此次观光最精彩一幕,你会看到的!” “什么?” “一场屠杀!” 随着话音落下,那瞎眼七婶也正如所料开始抢夺野猪肉。 她不顾对方的挣扎,用指甲掐着拎着野猪肉的手背,试图以这种方式让对方松手。 同时嘴里叫骂:“这是我窝窝村的东西,你个野种玩意,也敢偷抢,赶紧松手” 话没说完。 噗嗤——! 血肉被捅穿的声音,响起。 瞎眼七婶动作一点点迟缓,低头用眼白下移,即便眼瞎也仿佛能看见一只手掌插入了自己的腹部! “呃嗬嗬” 血液自嘴角流淌而下,如泉涌飞溅,落在胳膊上。 小陈烽缓缓抬眸,一点点抽出胳膊,感受着手上沾染的温热。 那双黑眸之中,出现了几缕血丝,带着压抑不住的残暴嗜血。 “好戏上演了!!” 屋门口,镜魔死死盯着炕头前的一幕,嘴角咧到一个危险的弧度, “我听到了,恶魔的心脏正在用力跳动, 这个村子,将无一活口也或许会有幸运儿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