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洗脚税

“天呐！上帝啊！真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是诅咒！” “末日啊！” 一声声惊叫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斯卡哈。 “姐姐，姐姐不好了！”米奇和汤米两个人泣不成声地说道。 斯卡哈关切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土豆！昨天还好好的，今天那些原本长得很好的土豆，一夜之间全都腐烂发臭了！父亲将地下的土豆挖出来，但是那些土豆就像牛粪一样散掉了。” “噢！天呐！” 虽说她之前就预想过这种可能，但当她听到自己一家往年赖以生存的土豆全部坏掉的时候还是差点晕厥过去。 随即斯卡哈开始剧烈地呕吐起来，实际上人在恐惧到极点的时候就容易引发胃痉挛，甚至是呕吐。 当她们来到田间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站满了人，到处是捶胸顿足的咒骂声，以及妇女孩童的哭泣声。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哪怕是村中最睿智的长者，最见多识广的老人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 那些之前还长势喜人的土豆仿佛一夜之间就变得枯萎，有人很不甘心地扯掉那些枯萎的叶子，试图以“断枝”来隔绝这种诅咒。 但以以往的经验是毫无用途，一旦有一片叶子开始发生枯萎，其他的叶子也会在几天之内发生同样的事情，直至作物完全死亡。 绝望与死亡笼罩着整个爱尔兰岛，实际上正是由于之前的那场雨将马铃薯晚疫病的病菌带到了爱尔兰岛上，通过水汽循环将病菌扩散开来。 另一方面弗兰茨在爱尔兰岛上的试验田同样出现了马铃薯晚疫病，但是波尔多液还是有一定作用的，有一部分土豆并没有感染这种可怕的病菌。 不过这些土豆无法解决爱尔兰岛上八百万人的口粮问题，而且想将大量的无水硫酸铜和生石灰运到爱尔兰岛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波尔多液是由约 500克的硫酸铜、500克的熟石灰和 50千克的水配制成的天蓝色胶状悬浊液。 生石灰的问题还好说可以用古法煅烧，但是无水硫酸铜却不是以爱尔兰的工业能力能生产的。 而从奥地利进口则需要大量运费，同时还得给英国人缴纳一笔不小的关税。 至于直接从英国人手里购买的花费则会更大，因为奥地利此时的化工产品生产能力远在前者之上。 同时这样做也和资敌无异，虽然是弗兰茨耗费大量钱财购买的材料，但是最后英国人完全可以将其说成自己的功劳，毕竟原料都是来自于大不列颠本土。 实际上此时英国政府见事情败露便已经开始了甩锅，由于当时英国还没有建立细菌学说，所以英国人没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根据当时英国皇家科学会的权威“猜”测，此时正在发生的马铃薯枯萎现象是因为土豆感染了农民的脚气。 更离谱的是这种说法得到了维多利亚女王和英国国会的一致认可，她们觉得殖民地人民应该多洗脚才是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的最佳途经。 (当时爱尔兰是受殖民局管理的。） 于是乎英国的官老爷们连夜出台了一道洗脚税，规定爱尔兰人如果不洗脚导致马铃薯枯萎需要缴纳一定数额的罚金。 这道法令的初衷是解决爱尔兰岛上的马铃薯枯萎问题，然而到了殖民地却完全适得其反。 官员们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利和这道特殊的法令开始了疯狂的敛财，毕竟你指望一群连鞋都买不起的家伙能把脚洗干净，那简直是天方夜谈。 很快爱尔兰地区就爆发了针对这项法令的起义，因为此时的爱尔兰还有另一项运动。 那就是第二次圈地运动，只不过这次表面上吃人的从羊变成了牛和小麦。 前文书提过由于《谷物法》和英国经济的发展，让爱尔兰地区的畜牧业重新变得兴旺起来。 但是由于奥康奈尔和爱尔兰农民的抗争导致“第二次圈地运动”受阻，可随着畜牧业产品价格不断提高，再加上“洗脚税”的颁布。 英国的地主们找到了突破点，纷纷将农夫赶出自己的土地。 活不下去的人自然要造反，通常来说英国政府会选择强力镇压，但是此时的罗伯特·皮尔已经被国际事务搞得焦头烂额了，再加上辉格党在一旁搬弄是非，他不想后院起火。 同时阿尔伯特亲王通过走访也发现，爱尔兰的情况和殖民大臣说的完全不同。至少这道洗脚税没有起到任何帮助 于是乎，爱尔兰的农民又重新要回了自己的土地，但是土豆的大量减产是无法避免的。 这时候这些农民要么放弃赖以生存的土地，要么向地主借取高利贷。不过两者最终都会走向相同的结果。 实际上为了防止枯萎病的进一步蔓延，很多农民都选择将还未完全成熟的土豆强行挖出来以减少损失。 “看来很多人都没法熬过今年冬天了。” 斯卡哈的父亲说道，斯卡哈重重地点了点头，毕竟去年冬天的时候她已经见识过了。 村中少了好几户人家，虽说神父们说他们去了别的国家，但是天国难道就不是别的国家吗？ 至少天国不该在英国这种地方，斯卡哈深以为然。 终于第一颗健康完整的土豆被挖出来了，看来上帝还是垂青爱尔兰的，没有让所有的土豆都成为浆湖。 （感染马铃薯晚疫病的土豆会变成浆湖状。） 斯卡哈的父亲也很兴奋，连忙对着她说道：“尝尝。” 后者接过前者丢过来的土豆用裙角使劲地擦了擦，然后狠狠咬了一口，香脆可口，里面并没有烂掉。 如果里面烂了那就只能扔掉，毕竟那些烂掉的土豆吃多了即使是猪也会死掉的。 “真好吃！”斯卡哈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那就好！”她的父亲也跟着笑起来。 实际上土豆是不太适合生吃的，尤其是此时爱尔兰地区种植的品种，只不过当时的人并没有那么多讲究。 之后铲子再次接触地面，慢慢深入其中，掀起泛黑的土壤 在马铃薯的根茎暴露之前斯卡哈不禁屏住了呼吸，她有些害怕会看到土豆已经变成了一坨浆湖，好在那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幸运，有的人家地里甚至连一颗完整的土豆都没有，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在完成这场提前来临的收割之后，詹宁斯一家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看着一袋袋的收获物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土豆歉收是站不住脚的谣言。”——泰晤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