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蓁有些神经质地抓了抓头发。 暴躁,无法发泄地暴躁。 不过,她瞬间又冷静下来。 她想起了那只狐狸,没有完成任务,狐狸肯定会来找她的。 它会怎么对她,会收回她的力量吗? 还是说会杀了她? 姜蓁吓出一身冷汗。 坐立难安。 她就这样在这种惊恐忐忑的心情中,等了快一个多小时,狐狸却并没有出现。 此时的狐狸,正在跟另一个人对峙。 “钱梅,是不是我对你太客气了,让你有种我很好相处的错觉?” 狐狸盘踞在桌角,一双狭长的眼睛,隐隐冒出绿光,盯着坐在桌前的女人。 钱梅手猛地一顿,杯中的水倾洒而出。 她紧张地笑了笑:“您在开什么玩笑呢,我可是一直都很尊敬您的。” 狐狸眯着眼睛,也不说话。 挂在墙上的吊钟,滴答滴答。 窗外传来远方的声音,很吵。 “都到这种时候了,就别装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狐狸跳下桌子,眨眼间,一条尾巴变成了六条,在它身后摇晃着。 说是尾巴,也不是。 那更像是几条黑色的蛇,在空中蠕动着,交织在一起。 完全没有哺乳动物毛茸茸的可爱,只让人心生胆寒。 狐狸的眼睛也变得一片漆黑,能滴出墨来似的,仿佛要把人吸进去。 它的身后,一团漆黑,周围的空气,也让人无法呼吸。 钱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可是好久都没见过这狗东西的真面目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还得忍。 钱梅赔着笑:“您这是在干什么,小心被别人看见了,” 狐狸完全不搭茬。 “你肯定知道了,那条狗被那个叫宁宁的带走了。” “哎呀,您新找的那个女人,真的太不中用了。” 钱梅啧了声,嫌弃地摇了摇头。 狐狸没了耐心:“别跟我绕了,钱梅,你真以为我不懂你什么心思?” 话音落下的瞬间,它身后的一条尾巴突然暴起,朝着钱梅的脸就冲过来。堪堪停在钱梅的眼前。 蛇吐着信子,只需要稍微靠近一点,钱梅的一只眼睛就没了。 钱梅脸上的笑意不变,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什么心思?我如果不敬的话,您大可以杀了我呀。” 说得诚恳,也只有狐狸,听出了钱梅话里的威胁。 “你威胁我?” “我没有,那是您多虑了。” 一人一狐,就这么对峙着。 一个始终笑着,一个满脸怒容。 不知过了,满脸怒容的败下阵。 “钱梅,如果他们真的查到了什么,暴露了秘密,我们都会死的,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钱梅神情微怔,她呢喃着:“对啊,都给死,可是,谁知道呢。” 她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烟雾,忍不住叹了口气。 “兰应,你在这里多久了?” 好久没有叫过名字的狐狸,晃了下神。 “不知道,记不清了。” “我以后会和你一样吗?” “怎么可能,你是个人。” “对,我是个人。” 钱梅掐灭手里的烟,她走到窗户边,靠着窗户边,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算了,跟你讲你也不懂。” 半晌,她长舒一口气。 一个魔不是魔,妖不是妖的怪物。 被造出来,是为了守山,这就是它存在的意义。 它什么都不懂的。 她见过外面的世界,虽然短暂,但也足够她铭记。 又怎么会甘心一直待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呢。 要是当初,那么死掉就好了。 人的欲望,是永远无法得到满足的。 那些人应该回来了,村里的狗叫个不停。 兰应仰着头,看着月光下的钱梅。 她轻轻地哼着曲子,心情应该不错。 兰应应该生气的,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可她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 可是它并没有,比起那个,它更想知道,它到底不懂什么。 这种求知欲甚至盖过了它出生起就被赋予的指令。 兰应隐隐约约,觉得这应该是不正常的。 兰应和钱梅待在一起十年了, 它很不喜欢钱梅。 它知道,钱梅也不喜欢它。 没有人喜欢它,就算是创造它的那个人。 它从生下来,它的任务就是守山。 它不属于任何一个族群,它活了好久好久,久到它自己都记不得时间,它一直待在这里。 钱梅以前非常怕它,渐渐地,兰应发现,钱梅看它的眼神里,总带着些怜悯。 为什么要可怜它? 它的情感里,也没有怜悯这种情绪,它无法理解,也不需要理解。 它的主人给予它的,从来没有这样的情感。 兰应是不明白的,也不在意。 它生来的意义,就是待在这里,守住山中的秘密。 可是次数多了,兰应发现自己无法忽视这种眼神了。 “我有什么不懂的,你不就是想要离开这里吗?” 这一次,它终于说出来了,语气还挺不满。 怎么总说它不懂,它什么都懂。 钱梅惊讶地看着它。 为什么突然就撕开了说,她还以为今晚已经混过去了。 钱梅早就发现了,兰应它虽然看起来很可怕,威胁人也确实让人感觉胆寒。 但是,它也就威胁,并不真的采取什么行动。 一直以来都是,在发现她布下了保护阵的时候,照着他几百年如一日的忠心程度,钱梅以为两人估计要反目。 结果兰应还是说同样的狠话,威胁她。 钱梅一边装害怕,一边觉得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钱梅觉得,兰应要么就是对她没信心,要么就是对自己的主人太有信心了,懒得管。 也正是兰应的放纵,钱梅逃跑的意愿越来越强烈。 直到今天。 钱梅想逃出去的心情,从未像今天这样的强烈。 可没想到,兰应这个时候突然发难。 原来是养肥了杀啊。 可惜了,她现在的力量,不比兰应差多少,两人谁赢还说不定。 毕竟,他们有同一个契约主。 钱梅顿时警觉起来,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兰应没动,它还是仰头看她,说:“你不就是想引着他们上山,只要他们触及了一点秘密的边缘,你就有机会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