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由于竹生和岁岁还是肉体凡胎,必须进食,然而一扫整个缥缈峰,都没有一个会烹饪的人,渡月只能无奈地支起了炉灶,给两个徒弟做饭吃。 山上食材丰富,即使是冬日,也有不少灵鸟和游鱼,甚至连莲池里都还开着极其淡雅的雪莲花。 渡月捕鸟、捉鱼、采莲花,打算给竹生和岁岁做上两荤一素。 缥缈峰没有灶房,渡月便从须弥戒中取了个炼丹的炉子,取了平日饮茶储存的山泉水煮沸,而竹生则正蹲在屋子门口处理鸟和鱼,掰掰扯扯地弄得两手血污。 岁岁趴在渡月的手臂上,见师父一挥手就变出一道红红的火,眼睛一眨,“嗷叽”叫了声便在渡月手臂上爬动起来,一团小毛球直接覆在了渡月的手背上,小爪子四处扒拉想看火是哪里来的。 “嗷叽?”岁岁没找到火的影子,不禁歪着小脑袋,奶呼呼地一叫。 岁岁现在的动作可危险得很,毕竟渡月的手掌下就是煮沸的炉子,岁岁这小家伙竟一点不知危险。 幸好渡月早已放了道仙力,化成无形的绳索绑在岁岁的腰腹部,省得岁岁在他手上呆着呆着就不小心掉下去。 渡月见小家伙好奇,便将另一只手靠近,一个响指,便有跳跃的小火苗在指尖舞动。 渡月的声音温润:“这是驭火术,岁岁往后可想学?” “嗷叽。”岁岁点着白色的小脑袋,盯着火苗看了一会儿。 这和岁岁以往见的灶火不一样,这个火苗小小的,还跳来跳去,好像个会跳舞的小人。 “嗷叽。”岁岁觉得小火苗在和他玩,猝不及防地一爪子便挥了上去。 火苗顿时熄灭了,岁岁收回爪子举在眼前看:“嗷叽?” 他抓的火呢? 渡月毫不设防,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时哑口无言:“你……” 小家伙的手速怎么这样快? 渡月一脸无奈,低头对上岁岁的满脸无辜,他见小家伙脸色,猜测孩子没受伤,不过还是捏着那小爪子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 “下次不许这样扑火,小心烫伤。” 渡月面上教训了一番,心里不由自主地想到在凡间时,岁岁抢食物时也手速极快,这天赋兴许适合练剑,练剑便最追求快。 “嗷叽。”岁岁仰着小脑袋叫道,一脸的乖巧,不晓得是不是真听进去了。 竹生还在门外吭哧吭哧地处理鸟和鱼,弄了一地的羽毛和鱼鳞,宰杀现场十分残忍,乌遭极了。 长风路过,看着往日叽叽喳喳的小鸟和安逸的鱼儿被这般开膛剖腹,一脸不忍道:“真是罪过。” 玉良紧随其后,皱眉道:“好生污秽!” 柳溪则向不远处的炼丹炉盯了一会儿,很崩溃:“这炉子我再也不要了!” 她原先是想求师尊换炼丹炉后,把这个留给她的,但是,现在那炉子已经不干净了!炼出来的丹也绝对不是好丹! 竹生抽空瞅了神色各异的三位师兄师姐,默默地又低下头,吭哧吭哧地刮鱼鳞,心里腹诽: 看什么看,凡人不吃饭,半夜饿得颤,他和岁岁这是正常需求好不好? 缥缈峰修得极其雅致,进了大门便有一方泛着冷气的莲池,里面是寒泉水,常年种着雪莲,还有不少灵鱼在水中游弋。 然而,竹生一手拎鸟一手拎鱼,一屁股蹲在池边,便把血淋淋的鸟和鱼放在水中清洗。 血色随着荡漾的水波一圈圈晕染开来,众鱼仓皇失措地一哄而散,紧挨着最远的池壁,恨不得跳到莲叶上。 长风三人:第一次在鱼身上看见惊恐的表情。 竹生总感觉背后发凉,转过脑袋看见还没离去的三人,感觉莫名其妙,转回头又搓洗了几下手中的鸟和鱼,忽然警惕起来:他们不会想要分杯羹吧! 竹生内心坏事般“哎呀”一声,他先前说自己和岁岁不能吃,一定是让师兄师姐记住了,其实这一鱼一鸟,才刚刚够他们吃啊! 竹生惴惴不安,生怕那三人要跟他和岁岁抢饭。 幸好师兄师姐大约是不好意思开口,不知什么时候走开了,竹生做贼似的左右一瞅,见没人,便赶紧拎着鸟和鱼往回跑。 灵鸟和肥鱼入炉,因食材均是长在仙族的灵物,丝毫不染浊气,入炉不久,甚至还未加调料,便有香味不断溢出,光闻着便是鲜美无比。 一人一狐都馋得口水直流,渡月给他们匀好菜,竹生便捧着碗大口干饭,岁岁嫌师父喂的慢,扭着小脑袋避开勺子,然后一低头,整个白汤圆似的脑袋都钻进了碗里,压得碗都翘了边。 渡月只好放下勺子,给小家伙扶着碗,好让岁岁吃得欢心。 渡月因辟谷许久,便习惯了不吃凡俗之物,此时望着两个吃的欢的徒弟,心里生出平淡的满足感。 这模样好像他还是普通的人族大夫沈携安,每日只操心着病患和两个徒弟的吃穿,不必修炼,不必思考如何成就大道…… 修炼中的千百年岁月弹指一瞬,每每醒来只剩怅惘,渡月回想,修炼的时日竟不如凡间短短二三十年来得丰富。 …… 上界也有昼夜之分,太阳下山,夕光晕染一片橙红,很快便被黑夜吞没。 岁岁扒着师父的手指不松:“嗷叽嗷叽!” 他要和师父一起睡觉觉! 渡月试图劝他:“师父睡的床冷。” 他屋里摆放的是张寒玉砌的床,寒冷有助于修行之人维持理智,他时常不以法术护体,任由冷气侵袭,好冰封杂念。 岁岁不愿意,即使看见床在冒冷气,还要往上面蹦跶,幸好渡月捆在岁岁身上的仙力还在,小家伙被吊在半空,胡乱挥着四只小爪子想下去,但也只能摇摇晃晃地荡秋千。 渡月提了提如玉般皎洁的手腕,吊着的岁岁便晃荡起来,像是被捆住的汤圆,还是实心的,圆嘟嘟的挤出个小肚腩。 这模样滑稽又可爱,渡月轻轻笑骂道:“淘气。” “嗷叽!”岁岁手舞足蹈地挣扎,连尾巴都努力降落,嘴里不满地叫唤着。 被吊着到底难受,渡月很快便将岁岁放了下来。 雪狐耐寒,岁岁蹲在床上没觉得冷,没一会儿便在渡月面前抬着小脑袋,迈着四条小短腿在床上走路,得意地展示他的耐寒能力。 渡月见他真的不冷,一时沉默,岁岁这小家伙此刻已经在床上四脚朝天地打起滚来了,动作很是灵活。 岁岁的确是不怕冷的。 他总算知道凡间时小家伙为何不爱戴帽子,还睡着睡着便从被里爬出来,趴在人手上睡…… 他原以为是小家伙活泼爱动,没成想都是被热的,真是叫他以往瞎操心,生怕岁岁冻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