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色蒙蒙亮,医馆里便亮起了昏黄的烛光,沈携安起身给哭闹的岁岁喂了一顿奶。 小家伙脸上还沾着泪,眼睛也不睁,抽抽噎噎地抱着沈携安的手一口一口地喝着勺中的奶,吃得嘴边一圈奶渍。 沈携安边喂边擦,小家伙吃饱了,才终于止住哭闹。 “怎么整日这么爱哭?” 沈携安擦擦他小脸蛋上的眼泪,轻声叹息。 小家伙立马张开嘴巴“啊”地叫了一声,似乎不满沈携安说的话。 沈携安从柜中找了条长布将小家伙裹在身前,听见小家伙的喊声,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这小妖怪,话都不会说就知道与人生气了。 岁岁这顿吃完,竹生昨日买来的羊奶终于耗尽。 天色还早,竹生是个半大孩子,此时还没睡醒,再者,竹生害怕妖怪,沈携安便不放心将岁岁留在医馆给竹生照料,只好将岁岁裹在身上带着下山。 下山有两件事要做。 一是要买头刚产崽的母羊,好将他怀里这只小妖怪喂饱。 二是要买些孩童用的物件,比如襁褓、尿布、拨浪鼓之类的东西,一下子买齐,省得日日往山下跑。 外头风雪很大,但沈携安的胸膛暖意融融,岁岁窝在可靠有力的臂弯中,丝毫不知道他降生的这一个冬天有多么的寒冷。 沈携安在厚实的雪地中踩下一串绵延的脚印,敲响了刘大武家的门。 刘大武是卖货郎,他年幼丧父,由母亲一手带大,前两年结了亲,半年前家里刚添了个小男娃。 刘大武打开门,迎沈携安进去。 他们村里有大夫,平时有个头疼脑热便在村里看,但若真遇上什么疑难杂症,他们反倒更信任沈携安这个年纪轻轻的大夫。 沈大夫是个好大夫,平常看病若是付不起药钱,赊账赊再久也不碍事。 就因为沈大夫心肠好,也曾有那坏心人仗着沈大夫不计较,有了钱也不付,但没几月,那家人又患了病,村里的大夫治不好,只好带足银钱去找沈大夫治病。 幸亏沈大夫心善,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又将那人的病给治好了。 自那以后,村里便没人不付诊费,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往后永不生病。 刘大武边走边问:“沈大夫要买些什么?” 沈携安:“要些刚出生的孩子用的东西。” 刘大武诧异地转身:“沈大夫你有孩子了?” 虽然沈大夫偏居山林,但村里时不时就有人去看病,咋没听说沈大夫娶媳妇了呢? 沈携安短暂思量后回答:“故友之子,她无力照看,便托付给我。” 刘大武“哦”了一声,瞄到沈携安胸前斗篷包裹住的鼓鼓的一团,猜到那就是孩子了。 刘大武往屋里走,将堆积的货一一搬出来,心里还不断腹诽:沈大夫还未成亲就养了别家的娃,村里爱慕沈大夫的姑娘要是知道,估计都该心碎了。 岁岁一路摇摇晃晃地睡得安稳,此时晃动一停,小家伙便醒了,挥着手在沈携安怀里乱动,发出奶乎乎的叫声:“啊啊。” 刘老太听见声音从里屋走出来,沈携安看见她,便抱着岁岁向长辈微微躬身问好:“刘婆婆。” 刘老太:“沈大夫,来了就坐坐再走,把娃儿抱去我儿媳那屋,有她看着呢。” 沈携安摇头推拒:“不麻烦了,我这孩子小,闹人得紧。” 话音刚落,闹人的岁岁就将软绵绵的手伸到沈携安的脖子上抓来抓去,沈携安将他的手拨下去,岁岁就又要伸,挣不脱了便嗷嗷哭。 沈携安对他无奈,总觉得这个崽在仗小欺人。 沈携安只好放开小家伙的手给他抓,谁知这得手了的小家伙还是哭个不停。 刘老太看不下去,伸手将孩子了抱过来,手探进襁褓摸了摸,道:“没尿,估计是饿了。” “好了,小宝不哭,婆婆带你吃奶去。”刘老太边说边将孩子抱进了里屋,让儿媳将这娃儿也喂一喂。 岁岁是窝里横的,进了刘老太怀里,就乖巧得像个布娃娃,不吵不闹,被刘家媳妇抱着喂奶时更是又软又乖,吃奶吃得香喷喷的。 半晌,刘老太将孩子抱出来还给沈携安,还夸道:“这孩子生得好俊俏,若是个女娃,与我孙孙结个娃娃亲多好。” 刘老太望着岁岁的小脸蛋,还一脸可惜,欲言又止的。 沈携安被刘老太这话和神情吓到,连忙将岁岁裹进怀里抱好,生怕刘老太荤素不忌,提出要让岁岁和刘家孙儿结娃娃亲。 赶忙从刘大武家出来,岁岁是彻底吃了个肚圆儿,为防小家伙尿在他身上,沈携安买了头母羊,由别人牵着,便赶紧回了医馆。 刚一进门,岁岁便尿得汹涌,沈携安鲜少这么手忙脚乱,赶紧将孩子解了下来,可身上已濡湿一片,沈携安不禁轻点这小妖怪的额头训斥:“半会儿都忍不住!” 刚出生的小家伙当然控制不住拉屎撒尿,这下浑身舒坦了,哪管沈携安被他尿得一身湿,哼唧一声后便将两只小手举在脑袋边睡觉。 两只短胳膊伸直了都够不着头顶,双手摊在脑袋边的样子像极了投降的小士兵。 沈携安换过衣裳,擦过身子,回来看到小家伙的样子便没了气,不知不觉地笑了一会儿,他起身给小家伙调了个侧睡的姿势,然后找了两件衣裳卷起来放在两边,使得小家伙翻不了身。 这样便不容易吐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