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城乡会的这个头头来说。 寇展的话是真是假,并没有什么意义。 不管对方是真的被贵族子弟看中了,挑去了做书童。 还是单纯的就想要认书学字。 这都和他没关系。 但是,这枚碎晶石,太过诱惑了。 头头没有理由拒绝。 如果寇展不是爷爷突然去世了,就凭这块碎晶石。 别说是找个只有三天工作时长的识字先生了。 就是找个给寇展当上三年的老师,都不成问题甚至还有结余。 这样的一笔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另一边,在寇展看来。 这笔买卖,更是稳赚不赔。 他一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孩子,本身就不该有钱财在身。 第一时间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交出去,才是最大的安全感。 这样即便是盗匪来了,最多也就是痛揍他一顿,而不至于丢了性命。 否则万一被人知道了晶石的事情,那些歹人会怎么做? 以寇展从爷爷那听来的故事。 那些恶人会将他拐走,天天毒打虐待。 直至将他折磨至死,都不会将他放出来。 因为在那些歹人的眼中,他们并不能确认寇展还有没有私藏的宝贝。 这就是人性的贪婪与恶念,加上独断造成的最有可能的结果。 只是交出去了这次出去拾荒的成果,就换来了头头的好感。 利用勇格给的碎晶石,又换来了一位教书先生。 这样的事情发展,简直是寇展心中的完美结局了。 而且有了和头头的买卖,起码这几天之内。 自己的安全保障,又可以更上一层楼了。 毕竟,自己才刚刚给了好处,如果一转头自己就立马出了事。 那么对那位头头来说,也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 晚上,寇展在家里收拾好了屋子。 只有一张床,不过十余平的小屋内。 一盏油灯,早已放在了那张窄小的案桌上。 家里很穷,这盏油灯寇展平时是舍不得用的。 但今天,他很大方的就拿了出来。 或者说,在爷爷去世的那一刻起。 这个世界对于寇展来说,就再也没有值得节俭的理由了。 见教书先生还未至,寇展将爷爷去世前,藏在怀里的挂件取了出来。 十分认真的将其戴在胸口后,寇展深吸了口气。 从屋内的床底下,翻出了一口小半米的缸。 这次出去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经交出去了。 一会儿先生来了,总得有点什么东西送才是。 寇展打开了瓷缸的封盖,里面竟是一挂熏好的腊肉。 这腊肉是六月时节那会儿,他和爷爷出去大丰收后。 回来以后,爷爷准备的。 本是打算今年过年的时候,拿出来过年用的。 可如今,看着这腊肉,寇展已经冰冷的心,再次抽搐了起来。 泪水不争气的滴落了几滴,寇展强忍着心中的悲痛。 擦干了泪水,将腊肉取出,又用油纸包好。 “一切都是值得的。” 寇展在心中不断对自己说道。 不论是头头,还是教书先生,都是必须打点好的。 回来的路上,寇展早已经回过味来。 他不是不清楚,蛮族不会人族语这件事。 只是事发当时,寇展的心太乱了。 可等回过神来后,寇展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传闻中,能听懂人话的蛮族,就已经很厉害很厉害了。 更不用提他见到的那位,说话时简直是流畅无比。 甚至在寇展看来,那位蛮族比起他见过的几乎所有中年人,都还要更厉害些。 如果把今天的那个头头放在对方面前,简直连给对方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一个能够口吐人言,行为怪异,同时又来路不明的蛮族。 让寇展心中的压力,无比巨大。 他不敢怠慢了对方的要求,那很可能导致他要不回爷爷的遗骨。 而不识字这点,也让寇展无法辨别自己到时候送去的书籍,是否能够满足对方的需求。 在这一点上,寇展十分偏执。 他偏执的认为,自己首先需要认会一些最基础的文字。 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再找到一位信的过的人,帮他选取要给那位蛮族送去的书籍。 这也是寇展之所以会找到城乡会的头头,请求对方给他安排一位教书先生的主要原因。 一来是可以解决识字的问题,二来以对方的知识水平。 大概率可以帮他挑到最合适的那些书。 另外在寇展看来,那位蛮族也不可能要那些买不到的书。 以对方的智慧,不会不清楚自己在绵城内的处境。 否则也不至于,刻意只留了那么一小块碎晶石给自己了。 所以只要自己用心去找了,大概率是可以令那位满意的。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约定的时间。 当房门响起的那一刻,寇展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待到看见来人后,寇展第一时间作揖。 并且一揖到底。 “先生。” 来的人不是别人,赫然正是从徐州出逃。 又险些在长安,被玩家们逮捕了的宁泽。 除却在兵营里的身份外,宁泽还会在休假时期去绵城的一些书院里教孩子们识字读书。 只是因为宁泽因为身份原因,十分低调。 以至于书院的人,都不知道他来自军营。 城乡会的头头,安排的人今天去请教书先生时。 恰巧就遇上了宁泽。 眼看这两日换休,晚上也没什么事情。 宁泽便干脆的答应了下来,甚至连报酬这事儿都没提。 他不缺钱,也没地儿花钱。 收人钱才来教书的事儿,他也不屑于去做。 一来二去,城乡会也十分满意,事儿也就成了。 可到了地方,见到了寇展之后。 宁泽才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个孩子家境的紧张。 他上前看了眼油灯,确认了今晚够用后。 这才对着寇展道。 “好了,起来吧。” 上前扶起了寇展,宁泽面带微笑道。 “我只是教你识些字,不至于如此。” 寇展还要说些什么,宁泽却已是先了一步道。 “我今日只带了两本书。” “百家姓,和论语。” “听说你此前并无学习基础。” “那么今日,就先从百家姓开始吧。” 听到这,寇展几乎是抢着道。 “从论语开始吧,先生!” 宁泽一愣,继而皱眉道。 “论语繁复深奥,不如百家姓的启蒙效果好。” “你一上来就学论语,未免过于复杂了些。” 寇展干瘦的小脸,无比执着道。 “请先生先从论语开始吧!” “我很聪明,学起来很快的,不会耽误进度的!” 宁泽心中略有不满,觉得这孩子未免太过执拗了些。 不论是放在哪所书院,都没有从论语开始教起的,几乎全部是从三字经起始。 可刚要说些什么。 看着寇展那紧绷的小脸上,似乎隐隐有些泪痕。 宁泽又沉默了。 看了眼屋内陈设后,宁泽忽然问道。 “你的家人呢?” 寇展目光一黯。 “爷爷前日,刚去世了。” “现在家中,只我一人了。” 宁泽听罢,许久无言。 最终,缓缓道。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今日就且先试试。” “可若是效果不好,那么明日的时候。” “便要从三字经开始了。” 寇展再次作揖。 但这次,宁泽的动作却更快了一些。 “好了,时间紧迫。” “这,便开始吧。” 寇展重新站好,只是望着宁泽。 无比认真的,开口道。 “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