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文丹笑向女儿招手,示意落座。 “璧儿,来,坐娘亲身旁。” 秋璧依言落座,颦眉不安,无心用饭。 冯文丹取来一双筷子,递给女儿,同时细声劝慰。 “你爹爹笨嘴拙舌,胡乱训话,你若不悦,莫要闷在心里,只管责骂回去,不必顾忌俗礼。” 听有误会,秋璧赶紧澄清。 “娘亲言重,我没有怪怨爹爹。” 终于瞧出女儿神态不对,冯岩引咎自责,退思补过,赔笑给女儿夹菜。 “璧儿莫恼,爹爹知错,以后一定改正。” 秋璧乖乖吃下爹爹夹的菜,心绪无奈,一时间哭笑不得。 “爹爹亦是言重,长者致歉,小女愧不敢受。” 深领女儿懂事乖巧,冯文丹会心一笑,仔细解释缘由。 “你爹爹并非无故护着庄大人,你有所不知,除却马车之事,庄大人另有深恩。” “打从午后见面,他便陪着你爹爹,下地做农活,烈日炎炎,亦是不辞辛劳。” “务农而归,他又帮着我,里里外外做家务,片刻不得歇息。” “他还为了你,虚心向我讨教,学做你爱吃的菜。你瞧,这几道菜,便是他的手艺,我都尝过,味道甚好。” “打从结识庄大人,你爹爹便是赞扬不断,对他可谓心悦诚服,故而有所偏颇。” 回想一起种地之景,冯岩心情舒畅,由衷喜悦。 “庄大人博学多闻、品行端正,为人确实完美无缺。” 庄玮一如平常,张弛有度,沉稳持重,不乏彬彬有礼。 “多谢冯伯父、冯伯母赞许,在下实为惭愧。” 冯岩赞赏有加,愈发钦佩。 “庄大人还是这般君子自谦。” 庄玮顺意表现,体贴夹菜,放入秋璧碗中。 “昨日之事,是我不对,高大人请见谅。” 秋璧移目不敢正视,神情复杂,没有动筷。 庄玮故意表露一丝尴尬,低眸虽见笑意,却有瑟瑟可怜之情。 冯文丹心里一分不忍,帮忙劝言。 “先前不知你们有争执,而今我才看懂其意,庄大人诚恳道歉之心,你可明白?” 娘亲问话,秋璧自然应和。 “嗯,明白。” 冯文丹素手轻柔,为她舒展眉头。 “那就消消气,安心吃饭,好不好?” 秋璧努力撑着笑容,不使娘亲担忧。 “好。” 冯文丹不吝夸赞。 “璧儿真乖。” 秋璧干脆快些吃饭,心想结束这次相聚,便就带着爹爹娘亲,直接回府,一刻也不多留。 谁知,晚饭未尽,爹爹娘亲同时昏迷,趴在饭桌上,全然不省人事。 秋璧不忍丢下他们,又不愿与庄玮单独相处,于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难在原处。 “爹爹醒醒……娘亲醒醒……” 庄玮脸色骤变,用了一分力道,将筷子置于碗上。 被这清脆之音吓了一跳,秋璧浑身颤栗,簌簌不止。 庄玮手下之人,已将茅屋团团包围,秋璧带来的家丁,尽数被他们打晕。 秋璧环顾周遭,仔细护好爹爹娘亲,低微几分气势,向庄玮示弱。 “庄大人或许不喜,强人所难……我不愿意,能否放过?” 庄玮起身,行至她的面前,愉心而笑,捻起她的下颚,意在与她四目相对。 “昨晚许你正妻之位,你便不愿;今早许你通房之位,你也不肯。不知妾室之位,高大人以为如何?” 秋璧躲开他的手,没有让他触碰。 “我不愿嫁你,非是名分之故。” 睨着自己扑了个空的右手,庄玮一笑置之,并不在意。 他俯下身子,主动迎眸,唇勾几分幽魅,玩味发问。 “高大人之意,唯愿作陪,无需名分?” 秋璧躲避视线,起身后退,远离一步。 “庄大人谋多智广,当属奇才,何必说来道去,假作听不懂我的话?没得意思。” 庄玮举步肆意靠近,一把揽住她的纤腰。 “那我们便做些有意思之事。” 秋璧立时嫌恶,奋力拂落他的手,背身而对。 “你别碰我。” 庄玮嘴角垂落一丝不悦,抓住她的双肩,迫使与他面对。 “高大人莫非忘记昨晚,自己说过的话?‘大恩如此,定思回报’,今有回报之机,岂能不懂把握?” 秋璧端肃以对,拂开他的双手。 “我谓之回报,绝非此意。” 庄玮悠悠目落,睨着她满不情愿的神情,情不自禁唇际一扬。 “可是恩人有意,你该当如何?” 秋璧耐着一分心性,谦辞劝告。 “庄大人身怀龙凤之姿,家世亦是显赫无比,何愁寻不到良缘女子?我实卑微,不敢德配高贤。” 庄玮越看越是喜欢,不由自主,一个落唇。 “依你之言,我不娶便罢,玩趣一夜,未尝不可。” 秋璧急忙躲开,吓得连连后退,一时顾不上护着爹娘。 “以庄大人身份,理应志向远大,‘少好学,修父业,谦逊下士’,何以言辞举止,这般无礼?” 庄玮幽幽走近,夜色烛光映衬之下,眉宇魅色渐浓。 “高大人字字提醒,要我记得本家,可谓语重心长。其实可笑,难道方族中人,就该不循人之常情?” 周身打量她一番,唯觉我见犹怜,他语气温柔哄劝。 “你之清丽,我生平初见,苦思冥想,依旧难以意料雪玉之美。你乖乖叫我一探,极尽好奇,我便不再为难,可好?” 秋璧直言拒绝。 “不好,我不要。” 庄玮再次扼住她的双肩,眸掠一股寒流,诡怖凛冽。 “我得皇上宠信,哪怕后宫嫔妃,我意欲赏玩,皇上也会拱手奉送。其女,我愿玩便玩,愿杀便杀,他从不过问。你以为自己是谁,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秋璧听得惊异,猛然摇头,难以置信。 “不可能,你言辞有欺,方族之后,不会滥杀无辜。” 庄玮怙恶不悛,一脸理所当然。 “自然不是滥杀无辜。” “她们就像你,幸得我的赏识,却不肯接受好意,纵然殒命,何有无辜?” 此事荒诞,秋璧断然不敢相信。 “你故意吓我。” 听她还是不肯松口,庄玮彻底没了耐心,随口一句嫌弃。 “你这种女子,软硬不吃,难哄至极!” 他松开右手,拔出腰间佩剑,直指冯氏夫妇。 “如是剑指,也是故意吓你么?” 秋璧花容失色。 “你别伤他们!” 她急中生智劝告。 “他们是滕姑娘的生身爹娘,与你应属姻亲关系,你若冲动,庄二公子那边,如何交代?” 终得一分动容,庄玮满意一笑。 “我家二弟,自然是以家人为重,绝不可能为了他人,兄弟阋墙。” “我再问高大人一次,今宵可愿同榻而眠?” 秋璧欲言又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