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府雕栏玉砌,卓望一眼,唯见金碧辉煌。 连日昏迷,顾念廷昨晚刚醒,今日还觉疲乏,没有缓过劲来。 随意伸了个懒腰,便听乌焉来报,说是庄三姑娘求见。 顾念廷一阵错愕。 “庄娴蕙?” “她独自而来吗?” 乌焉回话。 “是。” 顾念廷又是一阵讶然。 “啊?” “何事造访,本王从未单独见过她吧?” “父皇又想做甚?” “不对呀,父皇重用庄玮,谋计之事,怎会派她过来呢?” 乌焉弱弱提醒。 “王爷莫不是忘了?她父亲的真实身份是方之玄。” 顾念廷恍然过来。 “对对对,本王睡懵了。” “按理来说,她不是父皇的人。” 转而,又是一句自问。 “皇叔又想做甚?” 乌焉恭敬以对。 “属下愚钝,但请王爷留心。” 顾念廷坐于正座,坐姿强势,气焰嚣张。 “请吧。” “本王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 乌焉应声去请,没一会儿,庄娴蕙走了进来。 “宸王殿下安好。” 简单问好之后,不由请意,她选了一张舒适的椅子,自行落座。 顾念廷勉强讪笑一声。 “你还是这般飞扬跋扈,一成不变,仗着父皇宠爱,便就恣意放肆。” “往年,本王还是皇子的时候,因母妃位分低微,你便无礼怠慢,倒是说得过去;而今,本王贵为亲王、乃贵妃养子,你区区贵女之身,怎么还敢如此傲慢?” “一应规矩,还需本王教你吗?” 庄娴蕙伸手入袖,取出一块玉佩,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我没空跟你东拉西扯。” “认识这个玉佩吗?” 顾念廷微微低眸,浅看一眼。 “似乎是……铜事相许大人的贴身玉佩?” 庄娴蕙点头肯定,轻描淡写地一句问话。 “灭门许族之计,你有兴趣吗?” 顾念廷瞠目之间,隐有几许期待。 “灭门许族?!” “何故如此?” “你这是在为父皇做事,还是为了皇叔?” 庄娴蕙眉心一蹙匪夷所思。 “为皇上做事,怎会灭门许族?” “你是不是傻?” 又是这般无礼,顾念廷唇际向下,满是不悦。 “那你就是为了皇叔?” 庄娴蕙没好气地回应。 “何必多问?” “我说的又不一定是实话,即便说了实话,你也不一定敢信。” “爽快一句,你做不做?” 顾念廷不假思索,满口答应。 “做。” “有人主动献策,本王何乐不为?” “你说吧,本王应该怎么做?” 说到正事,庄娴蕙认真起来,一字一句,说明详尽。 “你找人,模仿许明骞的字迹,写一封信,给复梁盟的盟主。就说,请他们一如既往地去劫军粮、换成银子,一分为二,他们五五分赃。切记,附上这个玉佩,做为信物。” “而后,封正台押送军粮,定要做出被劫的样子,继而才能悄然送往边境。” “被劫之处,放上书信和信物,假作复梁盟的人,不小心遗落的。” “这样一来,以往所有被劫军粮,都能落到许明骞头上,数罪并罚,足以祸及满门。” 顾念廷眸意几分惊恐,波涛愕然,翻涌一派狂风巨浪。 “复梁盟,会聚天下暗中支持、光复星梁的刁民。你以此诬陷,不单是祸及满门,许族、冷族上下皆要遗臭万年!” “你也太狠了。” “许明骞刨你们方家祖坟了?” 庄娴蕙愁眉不展,闷闷不乐。 “没有。” 顾念廷察言观色,唯唯一问。 “真生气了?” 庄娴蕙随即一阵不耐烦。 “啰嗦什么,赶紧找人去吧,我走了。” 见她起身,顾念廷急声叫住。 “慢着慢着。” “军粮既已被劫,何故还要送往边境,本王不能留作己用吗?” 庄娴蕙听惊了。 “贪墨军粮,还有活路吗,你想什么呢?” 期望落空,顾念廷装个样子否认。 “你误会了,本王并无贪意。” “本王是说,送往边境之后,父皇一查,不就知道军粮没有被劫,那还怎么问罪许族呢?” 面对他,庄娴蕙毫无耐心。 “边境都是督护台的人,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自会让他们,暂时隐瞒不发。” “这算是一条退路,万一许明骞翻供,一路摸索,查到我们头上。到时,便由督护台出面,告知计算有误,其实军粮如数送到、没有被劫,估计这只是复梁盟的一场捉弄罢了。” 顾念廷想不到这些,恍然一笑。 “原来如此。” “父皇自会以为,复梁盟意在敲打,若真贪墨,被朝廷抓到证据,盟里弟兄皆要不保。” 说着,咂嘴两声,充作称赞。 “他们无端合谋,气昏本王,本王正为这件事气恼呢,借着你的计策,也算出口恶气了。” “只可惜,无有对付皇叔之处。” “不如这样吧,许明骞若是翻供了,便转而安给皇叔一个贪墨军粮之罪,就说这一切,都是他主谋的……” 听出话头不对,庄娴蕙眉锁一分恫吓,孽火轰烈。 “若有计划之外的举动,我不会放过你的。” “许族就是个例子,身败名裂而亡的滋味,你也想尝尝?” 顾念廷端着面子,依旧难掩惧色。 “你这说得哪里话?本王开个玩笑罢了。” “以前倒没看出,你这般聪慧,还以为方族之后,也有例外,没想到竟是善刀而藏。” “方族之才,名不虚传,看来,庄二郎也是如此。” 话至此处,他挑起一个谄笑,主动邀请。 “其实你们方族,没有必要辅佐皇叔吧,不如跟了本王?” 庄娴蕙凝眸而去,自喉间发出一阵冷笑。 “你觉得,我们看得上你吗?” 顾念廷暗自不满,表面上还是讨好。 “本王知晓,你们顾念溪儿,她迟早要跟本王复婚的。你若提前追随,一应宠遇,必是最好的,本王绝不亏待。” 庄娴蕙给了一个白眼,起身离开。 “告辞。” 顾念廷不甘心不放弃,趁着她还没走远,紧跟几句。 “你是家中幺女,岂能任性决定长者去向?” “你回去问问家里人,万一他们愿意跟着本王呢?” “宁夫人构陷你们鱼目混珠的事,本王毫不知情,完全没有参与。” “溪儿真的会跟本王复婚的。” “你记着点,千万别忘了,一定要替本王问一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