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明住持在当地也算颇有声望，又是出家人，他实在没必要替韩方作伪证。 秦云何见刘茂不说话，于是又转向两侧的士绅们。 “各位，今日请各位来见证和公评，是因为竟有人借县中因韩林出身一事，撺掇生员、童生罢考院试。” 士绅们有知道这事儿的表情有些不明，又不知道这事儿的难免表情也有些震惊。 秦云何继续道：“科举兹事体大，本官不得不慎重处理。之前关于韩方是否过继，站出来作证的里老、里长和乡邻都被刘秀才认为不足为证。 本官无奈之下只得请来白事铺老板和济明住持作证。不过之前的证人证词，我觉着也还是应该请大家听一听。” 秦云何让白事铺老板和济明住持退下，又令人传里长、里老和众乡邻等上堂。 “胡孝义，你再讲一遍你如何认定韩方过继和你手中的紫砂壶来历，请在座的士绅以及堂外听审的百姓做一公评。” “是，大人。十几年前当时的县太爷叫小人来问韩杨是否做过皂吏，韩方是否过继一事。 小人当时就说韩杨确实做过皂吏。至于韩方是否过继，我并不清楚情况，只是说以前好像听过韩方叫韩听大爹，这几年才改的。 没想到县太爷没再问其他人直接定了韩方不算过继，乃是皂吏之子，不许参加县试。 后来，小人看着韩方给韩听养老送终，成服祭祀，这才确定了他确实是过继给了韩听。这也是为什么这次作证与十几年前不同。 至于我手中的紫砂壶，是某次小人参加喜宴与人说起十分喜爱韩杨以前常把玩的紫砂壶。 没想到当时韩杨之子韩成也在，手里正拿着那把壶，随手就将手中的紫砂壶送给了我。 我当时是一时兴起之言，韩成也是随手成人之美，确实非是刻意。而且那已经是多年前了，当时也根本不可能会想到有后来韩林考试的事。” 等里老胡孝义讲完，里长开始讲述。 里长承认自己跟韩方算是发小，但是发誓韩方小时候过继他确实在场，也确实听到韩方改口称自己的生父为二叔。 乡邻们分别讲了韩方如何给韩听成服送葬、打幡摔盆、如何守孝祭祀。 等所有人都讲完，秦云何才转向几位士绅。 “众位，现在证人基本讲述完了，不知大家对韩方早已过继这个事儿怎么看。” 几个士绅听完原委和证人陈述，有的默默点头似是心中已有定论；有的似在沉思，像是还有疑虑；还有人低声交流了两句。 不过毕竟是公堂之上，也不便让巡按长时间的等待，所以很快就有人先开了口。 “大人，依在下听来，韩方确实算是已经过继，当算良民。”开口的是最早来的潘举人。 另有几人也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也不是每个士绅都那么在意韩方到底算不算良民，他们更在意他们被请来作见证这件事儿本身。 不过也确实有一些士绅非常在意。 一个姓王的士绅就似乎还有些犹疑，道：“大人，我倒是觉着，还是得看韩方过继的具体时间是在韩杨做皂吏前还是做皂吏后。 韩方过继若在韩杨当皂吏之后，那难免还是有借过继让子孙摆脱贱籍之嫌。若真是如此，此例一开，以后争相效仿，那良贱尊卑岂不乱套？” 另一个李士绅也附和道：“巡按大人，在下也赞同王兄的看法。尤其私改皂吏册一事实在蹊跷，此事若不查明，还是会让人怀疑韩家过继一事真实性。” 秦云何点点头，道：“一县册籍关系重大，私改一事本官自然要查明。来人，将薛海传上堂来。” 很快前书吏薛海被带上堂。 秦云何道：“薛海，你再将你撞见皂吏册被改一事经过陈述一遍。” “是，大人。大概是十八年前，当时我还在跟着师父刘书吏做学徒。某一天中午，我看到师父悄悄将户籍册子里的一页揭出来替换了一页新的进去。我问师父为什么要替换，他说淳安镇的韩杨韩老爷的儿子韩方要考科举，花钱请他将皂吏册改掉。 当时小人想着册籍事关重大，就偷偷将那一页藏了起来。 去年知县大人要查看皂吏册的时候，小人想着是时候该拿出来了，于是将那册页拿给了知县大人。谁知道知县大人看都没看直接撕毁。后来又抓了个错漏将小人的差事给革了。” 这次不光当着的人更多，在座 还有本地有头有脸的士绅，更是把吕知县气得七窍生烟。 “一派胡言！本官从没见过什么册页！你不过是丢了差事对本官怀恨在心于是胡乱攀咬嫁祸！” “大人撕了自然想怎么说怎么说了。” 吕知县还想再辩被秦云何拦住：“吕知县稍安勿躁。薛海，你确定真的有那页底稿且被知县撕了？” “大人，小人确定！” 秦云何将册籍递给使役，示意他把册籍给在座士绅瞧瞧。 “这就是三十多年前的那本皂吏册。我和众书吏翻了多遍都没能看出揭改过的痕迹。 我问过不少书吏老手，一般来说，这种旧册子不管是替是改都不可能天衣无缝，多少能看出点儿痕迹。 十八年前，这本册子也已经有十几年了。然而却没人能看出一点点的替改痕迹。 我又问了旧日与薛海的师父共事过的书吏和衙役，都说薛海的师父确实有模仿字迹的绝活，但是不留痕迹的替页儿却从没听过。” 薛海道：“大人，这种绝活儿我师父当然不敢让别人知道，知道了岂不要遭县太爷猜疑？” 秦云何道：“那这绝活儿想必你也学到了一二？” 薛海赶紧道：“回大人，师父教徒都会留一手，这样的绝活师父并没教给小人。就是师父愿意教，小人也不敢学。” 还真是吃定了他师父不能开口给自个申辩了，什么话都由着他说了。 “来人，将曾与韩杨共事过的书吏、皂吏请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