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师叙了许久话，秦云何回到家中天色已有些晚了。 伺候母亲吃了晚饭，又服侍她躺下，秦云何才回了自己以前住的厢房。 第二天早起吃过早饭，芸娘又来给秦母施针。 “陈二这会儿在家吗？” 芸娘拿出针，道：“在呢，大人若找他就过去吧。昨天我们想着大人急急赶回来肯定许多事要忙，所以他也没过来添乱。” “好，我过去找他说说话。” 秦云何是直接推门进去的，一进门就看见陈二正在收拾农具，如今逐渐又要开始忙起来了，许多农具该修整的都得修整一下了。 不远处刚刚一岁半的陈康正扶着一个凳子学着迈步。 “陈二。” 喊完这一声，秦云何心中的烦闷愁绪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他习惯了有陈二在，每回见到陈二，心里就会定下来不少。 陈二抬头看见他脸上立马挂上大大的笑容，放下手里的农具，手在身上蹭了蹭：“阿问，你来啦。昨天听芸娘说你回来了，我想着你得跟秦大娘说话就没有去打扰。” 秦云何看一眼陈二手里的农具：“修板锄呢？” “嗯，把儿有些松了，我修修。走，进屋吧。”说着陈二抱起陈康。 “长得真快啊，”秦云何弯眼笑起来，蹭一蹭陈康的小脸蛋儿：“康儿~记得伯父吗？” 陈康挤着眼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伸着手往秦云何身上扑。 秦云何顺手接过来：“康儿还记得伯父啊。” 陈二也哄着儿子喊人，奈何说了几次陈康都没开口只是一个劲儿的笑，最后只得无奈笑道：“有时候喊人停不下来，有时候又不肯开口。” “小孩子刚学说话也正常。” “进屋坐吧。” “想溜达溜达。你的药田返青了吗？想去看看。” “刚开始返青，”陈二犹豫了下道：“你想去咱就去看看吧。” 两个人抱着陈康慢悠悠往村外走，一边走，一边聊着天儿。 “……这次真的多亏了芸娘，多谢你们两口子了。” 陈二连忙道：“阿问你别这么说，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帮我们的不是更多。” 秦云何心里有些沮丧，忍不住叹口气：“我想让我娘跟我去任上她就是不肯。” 陈二自然知道秦云何心里的担忧和纠结，宽慰道：“有我跟芸娘，还有思哥，你别太担心了。反正我们离得近，平日多过去就行了。” “本应该是我在堂前侍奉的，倒是连累你们费这么多心思，还耽误了四哥赶考。” “思哥一向孝顺，我也当秦大娘是亲娘一般，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人家说忠孝两难全，你是做大事的，你顾不上的我们顾着就行了。” 秦云何心中感动，却不敢再说谢，只是嗯了一声默默往前。 陈二看秦云何沉默，便主动找话题，问起杨氏告高重的案子：“之前那个告养子不孝的案子，后来怎么样啦？” “那个案子真是……”秦云何想起这个案子，无奈摇头：“后来才知道，那个杨氏跟前夫有个女儿，非要让高重休妻是为了让他娶她自己的女儿。唉——” 虽说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但是为了自个女儿这么逼迫养子，也是让人很无语。 “……后来见高重死活不肯休妻，又用高重兼祧的名义，让他再娶一个正妻，让她女儿做她这边的儿媳妇，高重情愿不要那一半的财产了都不行……” 陈二被这真相惊得目瞪口呆：“怎么还要这样……这样的事。后来呢，最后怎么判的？” “后来那杨氏又告到了知府那里。知府大人听她说告忤逆不孝，就按忤逆不孝判了高重绞刑。杨氏又提不要高重受责罚，只要他娶自己女儿，知府大人以高重两个儿子各自承继了一边为由，直接驳回了她的请求。就说告的是忤逆不孝就按忤逆不孝判绞刑。后来杨氏没办法，最终还是撤回了告诉。” 如今再想起那戏剧性的经过，秦云何竟觉着有些好笑，心情似乎也轻松了不少。 陈二也失笑：“这个婶子可真是能折腾，不过倒是疼闺女。” 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药田附近。 陈二说刚开始返青，而其实现在离远了还看不出什么，只有一片光秃秃。只有走近了才能看见稀稀拉拉不多的几片新钻出来的嫩叶。 秦云何失笑，难怪刚才自己说要来看，陈二有些犹豫。 秦云何轻轻放下陈康，蹲下来扶着他站在地头：“这个黄芩今年是不是就能收成了？” “嗯，芸娘说等秋天看看长得如何，应该能收一部分了。” “之前玉哥儿的三叔说他认得人手黄芩，到时候让他联络你。” “好，替我谢谢李三爷。” 两个人蹲着看了会儿长势，秦云何发现陈二瞅着药田，像是有什么话欲言又止，好奇道：“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陈二叹口气，道：“芸娘她娘，前两天又来了。之前她就提了几次要帮着找药行收药材，都让芸娘拒绝了……” 秦云何道：“芸娘当时肯定让伤了心不想再跟娘家有瓜葛，你当时去接亲，回来不是也挺心疼芸娘的吗。” 秦云何对芸娘娘家的了解都是来自于陈二的描述，具体情况并不了解，但是心里对那一家没什么好感。 陈二沉默了一瞬，道：“其实我当时看着，她娘倒比她爹和兄嫂好些，当时还说过让芸娘过了八月节再嫁过来。感觉只是做不了主，最后才由着芸娘急急出嫁。” “你想跟她娘家走动吗？” 陈二道：“那毕竟是芸娘的娘。我这边是没什么亲戚了，她那边好歹也是正经的娘家，人说子欲养而亲不待，我怕芸娘将来后悔——” 秦云何大概能理解陈二的想法。他父母亲人都没了，心里毕竟是有些渴望亲情的。 只是见他叹气，担忧道：“你因为这个跟芸娘生气了？” “没有没有，”陈二赶紧摆手：“我哪里会跟她生气，是她跟我生气。” 清官难断家务事，秦云何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劝慰，最后只得道：“芸娘不是个小心眼的，若不是真的太伤心怎么会不愿再跟娘家有来往？你还是听芸娘的吧，别因为这个跟她闹不痛快。” 陈二点点头：“嗯，我知道，她不同意我肯定不会跟她娘家来往的。我也就是跟你唠叨唠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