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茹得了秦云何的保证,心情也放松下来,慢慢止了哭声。 “那你不要去给人舂米了。”玉茹的语气里少见的带了点撒娇。 秦云何知道她是心疼自己,赶紧点头道:“不去了,不去了,我已经辞了工。” 说到这里,秦云何忍不住想跟玉茹显摆一下:“许掌柜帮我接了个抄书的活,你猜多少银子?” 玉茹一向很配合秦云何的显摆,便顺着问道:“多少?” “五两银子!” 秦云何说着把剩下的银子拿出来放到玉茹手里:“这是剩下的定钱,你先拿着用。等我抄完了再拿给你。” “不用,你拿回去。马上过年了,家里也用钱呢。我跟来娣花不到什么钱,你不要累坏了自己。” 玉茹总是那么替他着想。 秦云何心里暖暖的,不由分说把钱塞到她手里:“你拿着,家里有钱。你现在住在娘家,手头宽裕点好,别让冯桂兰挑理。” 听他喊嫂子的闺名,玉茹没好气的打了他一下,没再推拒。 “娘~”身后传来女儿甜甜怯怯的声音。 秦云何一拍脑瓜儿,光顾媳妇儿把闺女儿忘了。 “宝宝,来,”秦云何回身拿出拨浪鼓蹲下,对女儿道:“看看爹爹给你带什么了~” 来娣两岁多,刚开始记事儿。这才一个多月不见就已经对秦云何生疏了。她怯怯的绕过秦云何,奔着秦云何身后的娘亲跑过去:“娘,吃饭。” 直到她娘把她搂到怀里,才又回头带着好奇和胆怯打量着秦云何。 秦云何心里一酸。赶紧把拨浪鼓小心的举过去:“娣儿,你看这是什么?” 来娣看了一会儿才飞快的接过去扭头又投进娘亲的怀里。 “宝宝?我们宝宝怎么了呀,”玉茹温声哄着怀里的女儿,转身想让女儿面对着秦云何:“不认识爹爹了吗?这是爹爹啊。” 秦云何赶紧堆起讨好的笑,结果女儿一扭头又朝向另一边。不过这一次好像没了害怕,只是纯粹觉着好玩,还咯咯笑了起来。 秦云何明白女儿太小,这么久没见,快忘了,看着女儿如今这般天真无忧,娇憨可人的模样,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上一世和离后只见过女儿几次,也没怎么说过话。 也不知上一世在女儿心里,对他是怎样的印象,会不会偶尔想起爹爹。 也不知……也不知女儿最后的时间里,会不会盼着爹爹去救她。 想到这里,秦云何心中一阵悲戚,眼圈泛酸。 自从重生回来,秦云何一直刻意不去想玉茹和女儿上一世的境遇,生恐再陷入悲伤,反而误了这一世重新开始的机会。这会儿不小心被勾动心肠,情绪就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玉茹抱着女儿转了几次,每当她把女儿转到面对秦云何,女儿就咯咯笑着扭到另一边。如此反复几次,玉茹不再坚持,笑着转过身来。正撞见秦云何眼中泛泪表情悲伤。 “阿问,你没事吧?来娣刚记事,几天不见是会生疏的。多见两回很快就又熟悉了。” 秦云何赶紧收拾好情绪,摇头道:“没事没事,我知道。你跟来娣赶紧吃饭去吧,改天我再来。下午要去抄书,我先回去了。” 确定了玉茹的心意,银钱之忧也暂时得到缓解。重生以来压在秦云何心间的块垒总算略略松动。 秦云何一边往回走一边更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这一世,一定要护好玉茹和女儿,一定让他们平安顺遂,幸福快乐。 秦云何手里还剩七八十文,买了些他娘爱吃的糕点拎着就回家去了。 秦母听说是去李老爷家抄书,非常激动。 “真的啊,就是李老爷家要抄书啊?这可真是巧了。” 前几天儿子非要去舂米,村里好多人背后取笑。现在儿子却要去李老爷家抄书,挣那轻巧的银子了,这一下面子不就又挣回来了? “这次多亏许掌柜了,不然哪有机会碰上这样好事。” “对对,回头买点糕饼果子送去。下回有这好事儿还想着你。” 母子俩边吃边聊,非常开心。 “这两天的钱呢,你给我,我放起来。” “什么钱啊?”秦云何装傻。 “你又是舂米,又是抄书的,挣的钱呢?” “书还没抄呢哪来的钱?”秦云何埋头吃饭,不看他娘。 “那舂米的钱呢?” “我买糕点了啊,”秦云何指指已经被拆开的糕点包:“您刚才不是还吃了一块吗。” 秦母一听这个气:“你当你娘傻啊?那几块糕点二百文?” “二百文您都要,那可是你儿子的血汗钱。” 秦家的主要收入都是秦母收着,秦云何偶尔抄个书写个字挣几个钱也不多,他买书本笔墨也要花用,所以一般秦母不会特意跟他要,他给就收着不给就算了。 却没想到这次舂米的二百文他娘都会要。他做贼心虚,只能扯别的。 “您又不是没钱。前几天你不才把布卖了吗,也有几百文啦。” 自入秋玉茹就借了大堂哥家的织布机来,趁着不忙的时候织布,想换些银子,几个月下来也织了不少。 后来两人突然和离,卖布的事就搁下了。 上一世和离后秦云何一直在赌气没有多想过,直到这一世回来才发现,离开前,玉茹把最后一匹布剩下的一点织完拿下来整理好才走的。明显是没真想和离的。 再想到,其实玉茹回家后,范家并没有马上来拉玉茹的嫁妆,而是过了好几天才气势汹汹的带人来拉走。 想必开始玉茹并没有告诉哥哥和离的事,而是在等他去接她回来,却没想到自己一直都没去。 已出嫁的女人一直带着孩子住在娘家,她哥嫂肯定会问,玉茹估计实在遮掩不过去了才说的。 等他想明白这些,悔恨更加深重。 原来他有那么多机会挽回,可惜一次次都被他错过。 其实,秦云何当时也没告诉他娘。只以为玉茹过几天自己就回来了。 秦母问起来,他也只说玉茹回娘家了,并没把这事当回事。在这之前二人也拌过嘴,都是很快就过去了。 玉茹走后几天,下了一场雪,有同窗说他的一个本家有一处园子,景致不错,约着大家一起去赏雪,他与几个同窗便去玩了两天。 等他从外面回来,老远就听到他娘在家里骂街,回去才知道,范家带人来把玉茹嫁妆都拉走了。 秦母看他扯东扯西又在那走神儿,气道:“我又不是拿去花,我给你放起来。过完年你不是要参加岁试吗,报名、盘缠,不都得要钱吗?” “知道啦,我这不是去挣钱了吗?年前抄完就能拿到银子。您别担心了。” 秦云何怕说多了说漏嘴,让他娘知道他把钱给了玉茹,免不了又得一顿不痛快。 “我得赶紧走了,说好下午过去的。头一次去不好太迟了。” 说完,秦云何一提袍角就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