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造神运动

翌日，温县境内敲锣打鼓，庆祝命案神速告破。 挂着红色条幅的警车四处游走，哪里人多去哪里，哪里热闹去哪里，恨不得跑到每个居民家里，告诉他温县公安局破了命案。 网络，电台，电视对此也大肆宣扬，一时间，温县公安局名声大震，省内主要领导也先后发来贺电，对温县县局提出了表扬。 公安民警一改以前的小心谨慎，每个人走到大街上，都是意气风发、趾高气扬。 龙源派出所和看守所在大门口同时挂出横幅：热烈庆祝我所民警白四爷破获命案。 有细心的人发现问题，发出灵魂质问：这个白四爷，到底是哪个单位的啊？ 贾所长和赵长峰不顾私人感情，在局里打起嘴仗，互相控诉对方窃取自己单位民警的身份。 为此，网上吃瓜群众还就此展开辩论，讨论白四爷的单位归属问题。 正方：白四爷组织关系在龙源派出所，所以，人不管走到哪，都是派出所的人。 反方：白四爷是在看守所上班期间破的命案，表彰单位应该是看守所。 吃瓜群众分别加入正方和反方，言辞犀利，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他们互相攻击，情绪激昂，幸亏是在网络对战，如果是面对面，估计早就打起群架来了。 在全民热议白四爷的同时，八字胡抓住风口，在全市各个展厅前挂出四爷骑电动车的巨幅画像。 一个说书先生站在展厅前，摇头晃脑，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四爷骑着这个品牌的电动车，在荒山野外发现命案现场的故事。 在他诙谐幽默的话语中，人们都能听出来，四爷的成功，离不开这个品牌电动车的功劳。 官方报道的照片也证实了这一点，尽管当时四爷身上都是泥水，但是电动车的品牌却是绝对不会错的。 八字胡看到官方报道，连忙通知全市展厅，把官方照片也截图下载，制成第二个巨幅画像，故意把电动车的品牌部分，做了局部特写。 原来骑这个电动车运气这么好啊，众人纷纷出手，降价的卖完了，就买全款的，买到手的就骑着在大街上晃悠，好像自己就是破命案的功臣似的。 有聪明些的，专门给自家的学生买了一辆，让他沾沾喜气，明年一定会金榜题名。 八字胡笑的合不拢嘴，不停催促厂家进货，厂家加班加点，然而库存还是很快清空。 一时间，家中没有这种品牌电动车的，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八字胡大赚特赚，老油条也有点眼红，他略一思索，悄悄派人在民间散布一条消息。 白四爷取得这么大的成功，根本原因是改变了家中的风水。 谁看的风水，没有人知道。 有人私下议论说：“白四爷两口俩都是公职人员，也信风水，不会吧？” 马上有人跳出来反驳：“大领导信风水的多了，何况白四爷只是一个小警察。” 南湖村的村民近水楼台先得月，找各种借口到四爷家中观察，果然看见四爷屋里布局有所改变。 有好奇者当面问四爷此事，四爷笑而不语。 很快，又一条小道消息传来，给四爷家看风水的大师问出来了，他叫老油条，就是以前那位名气很大的测字大师。 据说测字大师去南方深造，现在学成归来，第一次出手就是给白四爷看风水，缔造了神速破命案的神话。 瞬间，老油条的家门前排起了长龙，虔诚的信徒四处宣扬老油条的神奇。 老油条摆着谱，每天最多测十个人的字，看风水需要预约，每星期最多看两家，而且，老油条只是中午工作，下午和晚上闭门休息。 一时间洛阳纸贵，有风水师偷偷散布谣言，说自己得过老油条真传，趁机分了一碗羹，关上房门数钞票玩。 四爷看着门前长长的队伍，问老油条怎么不多看几家。 老油条叹口气，对着众人故作神秘：“看风水太耗精力，多了身体受不了。” 看老油条皱眉的样子，众人对他很是心疼。 一天下午，四爷特地买了安神保健神药，到老油条家看望。 看到四爷来访，老油条连忙起身相迎。 四爷看老油条神采奕奕，不像精力不足的样子，有点奇怪。 老油条看出四爷心思，笑着说：“四爷，我瞒不住你，就我那点风水知识，看多了就露馅了，一星期接一家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四爷笑笑：“就你这水平还搞预约，故作神秘的吧？” 老油条笑笑，不做解释。 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在给白四爷造神的活动中获得了好处。 温县县局被评为全省优秀单位，李云山也调整岗位，分管刑侦和宣传，大权在握。 龙源派出所和看守所被评为全市月评十佳单位，创造了一个县同时有两个单位当选的记录。 贾所长和赵长峰培养优秀民警有功，被评为全市先进个人。 主角白四爷更是当仁不让，被评为全省先进个人，记个人三等功一次，纳入全省人才库管理。 当然，也有人为此黯然神伤，四爷看过审讯视频，千小慧痛哭流涕，在询问结束后远走他乡，从此没人再见过她的踪迹。 市政府李长庚市长，呆呆地看着媒体铺天盖地的宣传，坐在办公室好长时间没有出门。 他咬着牙，心里暗自安慰自己，俗话说得好，疯狂的背后是毁灭，白四爷，你就先疯狂吧，走着瞧。 四爷近期确实很疯狂，可他也很清醒，这次破获命案，他知道自己成功的秘诀在哪里，什么电动车，什么风水，别人不管怎么想，他自己是不信的。 他知道，这次破案的最大功臣是马老板，没有他提供的信息，他就是骑着电动车跑上一个月，把房子拆了重建，也不可能立功破案的。 干公安这一行，和社会的阴暗面接触的比较多，要想干出点成绩，就得掌握阴暗面的各种信息。 很多民警都培养有自己的线人，这些人游走于黑道和白道之间，为警方提供了好多信息，助力警方破了好些大案要案。 比如王峰，小吕所长，他们都有各自独立的线人，而四爷自己，一个也没有培养。 在以后的工作中，不可能一直会有这样的好运气，这一点，四爷很清楚。 如果再不培养几个自己的线人，四爷的神话就会破灭，高开低走，像伤仲永一样，泯然众人矣。 想破大案，就要和灰色人物搞好关系，而这恰好正是四爷的强项。 四爷尽管参加工作时间短，接触人员少，可他自己有其它民警没有的特殊生活经历。 这一点，很多人都不知道，四爷在入警前混过黑道，收过保护费，打过群架，也以嫌疑人身份住过看守所，对所谓黑道中人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 这样的生活经历，还用培养什么线人，其实，四爷身边的朋友，哪个用好了，都是优秀的线人。 他们本就混迹于黑道，只不过在新社会，不再做违法乱纪的事而已。 比如说马老板，比如说老油条，比如说八字胡，比如说四爷自己，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