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之外,喧嚣未定,马车之内,寂静无声。 司徒奇死里逃生,知晓有高人相助,但对方不愿现身,自己当然也不会蠢到当众“识破”。 方才自己是因为识破了书山武学,一时分心受制于人,而如今自己已经脱困,楚江寒即便再想出手,也需考量一番,不足为惧。 只是,马车之内女子方才所用的,的确是七星剑牢,这点做不得假。所以她的身份,着实可疑,却也让自己半信半疑。 还有便是方才楚江寒出手,究竟是巧合,还是精心算计,他们是否想要借助这个机会斩杀自己,其后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些疑点,日后需要深究。 而马车之内,之所以寂静无声,乃是因为方才入内之人,早已在此展开屏障,虽效果比不上隔音法阵,但瞒过车外那些各有所思之人,却已足够。 马车之内,右手持剑,左手掐诀的青衣女子,此刻望着突兀出现的“不速之客”,面上神色古怪,眼中既有惊喜,亦有疑惑。 沉默半息过后,方才试探着开口,喊出两字: “是你?” “嗯?” 青衣女子面前不远,坐着一名身穿黑衣的青年男子,腰间配饰,衣上点缀,皆有富贵之相,好似王孙贵胄。 而此人,正是方才于栈楼之上,无奈出手,再施化相之术,化身成如此模样的楚宁月。 楚宁月虽不喜麻烦,但司徒奇与自己毕竟曾是盟友,要自己看他惨死于面前,而自己不过随手为之便能救下,却选择袖手旁观实在有违道心。 所以,她便暗中出手,救下司徒奇,但为了不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选择重新化为黑衣公子的模样,进入马车之内。 毕竟,她先前于凛风城救人之时,并不知道这两女的身份。而如今,她们既自称书山之人,无论真实身份如何,都会带来一些意外的信息。 便宜师兄,虽然已被楚宁月抛诸脑后许久,但却没有彻底忘记。若能找到书山之人出面,或许能够提前救他出来,也算了却自己一幢心事。 而若两女并非书山之人,那与自己,也算是有些共通之处,可以了解一番。 更何况,今日司徒奇强闯马车乃是众人所见,不争的事实。如若自己不介入此事,两女追究问责之下,又会牵扯出更多麻烦。 楚宁月此时,可并不希望节外生枝,于是便只能化为当初救两女的模样,再入马车。 只是 自己离开之时,马车之内并无隔绝神识的禁制,可是自己方才探查之时,却被一股力量阻挡。加之这马车外貌,也与自己离开时,有些许不同 所以,为了确定马车之内的两女,仍旧是自己当时救下的两女,而非旁人顶替 楚宁月进入马车之后,才会展开屏障,一直沉默不语,等待对方先行开口。 “真的是你。” 青衣女子眼见来人应答,赶忙收剑入鞘,面上浮现出喜色。原以为当时一别,再无相见之日,却不想,再见只是片刻之后。 但随即,她便想到眼前之人出现的时机与场合,不禁思考起此人身份,是否与风鸣院有关。 “你们为何会来风鸣院?” 楚宁月开口之间,以神识搜查马车,试图寻找另一名宫装女子。随即目光定格在右方,一处屏风之上,感受到了些许阵法气息。 想来先前自己察觉到的禁制,便是这屏风所至,而那宫装女子,多半也在这屏风之后。 “此事” 青衣女子闻言,略微迟疑,倒不是不相信楚宁月,而是因为 “此事不急,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助我阿姐脱困!” “脱困?” 听到此二字,楚宁月不再假装,而是直接转头,望向马车之中多出的屏风。 青衣女子见状,明眸之中异彩闪烁,好似行走在沙漠之中的旅人,见到了绿洲一般。在楚宁月对面落座,而后语速极快地开口道: “我俩与你分别之后,思来想去,觉得先前之事太过蹊跷,所以打算去城主府落脚,一来安全可以保障,二来也能调查暗害我们的人。 可是没想到刚刚离开,路上就遭到了刺客的袭击,那些人实力不弱,我俩更是真气未复,一番苦斗之下,这才将杂鱼解决,却留下了一名首脑。 那人实力超出我俩许多,且不知为何,一心想要杀阿姐。我们与其交手,却迟迟不能将其拿下,发出的信号,亦未见人来援。 苦斗无果之下,阿姐将其引入马车,利用外出之时,家中长辈赐下的一道底牌,这才将人拿下。熟料那人竟是一名死士,先前便吞了燃血丹,催动之下,想与我们同归于尽。 当时我们就在马车之内,若此人爆体而亡,毒血沾染之下,我们皆无法脱逃,恐怕都会死在当场。” 说到这里,青衣女子的语速忽然变缓许多,面上的一丝喜悦也荡然无存,眼神之中,满是愧疚,接着小声道: “阿姐为了护我周全,动用了另一张底牌,将那人封入了阵法之中,但自己也未能出来。” 话音落定,青衣女子眼眸之中,已有秋波流转,竟是说哭便哭,让楚宁月大感疑惑。分明她前一刻,还如出谷黄鹂,满是活力,这一刻却沉寂如水,泪流不止。 楚宁月识人不广,看不清其中道理,只觉得此女若不是佯装出这等模样,便是天性喜怒无常。却不知,青衣女子方才出手之时的强硬,不过是强压情绪,极力克制而已。 如今见到了救命稻草,值得相信之人,强压的情绪,这才翻涌而出,如决堤洪水。 两人不过相识半日,这在楚宁月看来,根本是匪夷所思,天方夜谭,交浅言深之举,无法理解。却不知,这青衣女子,早已对自己犯了花痴。 “那她” 楚宁月两字出口,望向屏风,神识虽无法穿透禁制,但却能够感觉到其内的生机。而此女亦说过,要自己助她阿姐脱困,若是人已经死了,便不会是这般说辞 熟料青衣女子闻言,开始涕泪横流,如决堤洪水,不可抑制,使得楚宁月一阵尴尬,因为她并不知晓,如何安慰旁人。 而就在此时,屏风之后,传来幽幽一叹: “遥儿,你怎的一副我已去了的样子?” 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并非气若游丝,只是负伤,而无性命之忧。 “公子见笑。” 宫装女子说话之间,仍旧是温和之态,声音温婉,此时虽隔屏风,却也给大多数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但,楚宁月,不在此列之中。 她的话,犹如一道符篆一般,刚刚落定,被唤作遥儿的青衣女子,便止住了泪水。方才阿姐许久不曾说话,自己胡思乱想之下,真当阿姐伤势沉重,已经昏死过去。 如今听到她还能与人“知礼数”,立时破涕为笑,这时方才想起,自己方才哭的模样如何难堪,赶忙转过身去,指着屏风,支支吾吾。 “此地确有一道禁制,只是想要以蛮力打破,恐会弄出很大的动静。届时,你们遇袭之事便无法隐瞒。” 楚宁月淡淡开口,将话题引回,但也一针见血,说出了两女方才为何不肯现身人前的真正原因。 “是,此事尚有诸多疑点,不宜此时打草惊蛇,还请公子为我们隐瞒。” 宫装女子相比青衣女子,便要理性许多,而她对楚宁月,也不过是好奇与感谢,并无其他心思,所以对话之时,颇为明智。 “那不用蛮力呢?” 一旁的青衣女子,关注点便没有宫装女子那般复杂,她在意的,只有如何救出阿姐,还有与眼前黑衣公子相知相识 所以,关注的重点,自然在对方的言语本身之上。 “若不用蛮力,便需时间破解,我至少要在此处待上一炷香。” 话音落定,再度陷入短暂沉默,而一旁的青衣女子,率先打破了沉默,只是她说出的话,让楚宁月微微一愣,面露尴尬。 因为这个问题,她 “事出紧急,人命关天,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们就别再纠结什么世俗之礼,男女有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了,救人为大!” 从未想过 “遥儿” 宫装女子轻笑一声,轻唤出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在此时牵动了伤势,未能说出口来。 但她虽未开口,心中所思,却也与楚宁月不谋而合。 自然不是什么世俗之礼,而是外界的情况,根本支撑不到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