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为越想,脚下的步子越快,一个走神,脚下不稳,整个人顺着山坡往下滚去,身体与山坡撞击碰撞中,何思为紧紧的按住自己的大衣兜,护住里面的白头翁。 终于,身体停下来。 浑身刺痛让何思为躺在地上许久都没有动,她用力呼吸调整自己,咬牙忍着浑身的疼痛,试着动了动胳膊和腿,没有大碍。 坐起来,就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这一刻她一点也不想动,就想躺在这睡一觉。 不,哪怕只是眯一会儿也行。 下乡五年,何思为从来没有这么累过,这么想睡觉的时候,她闭上眼,又马上睁开,可是眼皮很不睁气,沉重的她垂下去。 心里,何思为默默的说,只眯一会儿,然后就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糊中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很熟悉,就像就像王建国。 何思为睁开眼,看着眼前满是焦急的脸,她激动的拉住对方,“你回来了。” “思为,不要睡。” 何思为用力摇头,“我不睡。” 可是她的身体却软下去,眼皮再一次合上。 何思为感觉到自己靠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鼻间有熟悉的味道,那是她每次与王建国离的近了,闻到的他身上的皂角味。 耳边,还有他的声音,她听到他在喊她,喊她的名字,声音里透着焦急,叫了许久,最后突然安静下来。 他说,“睡吧。” 声音轻柔的像羽毛,又暖暖的。 何思为感觉到自己被包裹住,她忍不住向热源靠近,用力的往里钻,想获取更多的热源。 然后她得逞了,热源敞开了,让她钻进去。 何思为满意的笑了,后来彻底失去了意识。 八连的连队,几辆军用卡车借着夜色驶进,从卡车上跳下很多军人,一些还穿着白大褂。 一辆吉普车门打开,沈国平从副驾驶走下来,同时有几个军人围上来,他带着人一边往连部走,一边部署任务,很快军人就散开。 八连这连整个连体被传染上痢疾,职工几乎都中招,饶平川发现情况不对后,何思为又跑进山里,他直接让柴土根开着拖拉机进场部汇报情况,场部那边不敢将情况掩藏,一个电话打到区里,沈国平这边修河堤正好收工,带着部队要走,临时接到上面命令配合地方到八连参与救治。 上面也是有私心照顾沈国平,知道老沈在八连。 沈国平交代好事情,又一次听饶平川汇报完,见他脸色不好,喊医生先给饶平川用药。 饶平川平时身体好,是连队里身体最壮实的一个,这次中招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他接过医生递过来的药,也没有问治什么的,直接扔进嘴里用唾沫咽了下去。 然后说,“沈营长,你去看看老沈吧,他一直昏迷着。” 宁全山早就想劝营长去了,这时有外人开口,他也忙说,“营长,这边都安排好了,过去看看吧。” 饶平川说,“沈营长,正好我要回去,一起吧。” 沈国平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身体却很诚实,走的很快,三人很快就到了沈鸿文住处。 看到炕上躺着的爷爷,沈国平再也忍不住,两个大步冲过去,到了爷爷身边。 屋里其他人已经接到通知,往连队去检查了,饶平川和宁全山两人知趣的退出去,留下沈国平一个人。 沈国平手放在爷爷的额头,还很烫手,他拿起一毛巾回身到洗脸盆旁,重新拧了毛巾出来给爷爷敷到额头上。 沈国平默默的坐在炕边,眼里满是自责和愧疚。 父亲离开后,母亲又带着弟弟改嫁,他与爷爷相依为命,为了护住他,爷爷被‘下、放’到这种地方,明明可以不用的。 想到这些,沈国平双手不知不觉的握紧。 直到外面喊了一声报告,沈国平敛起眼里的伤色,说,“进来。” 宁全山走进来,向沈国平汇报,“营长,小何知青回来了。” 沈国平起身往外走,同时问,“人怎么样?” 宁全山跟在身后,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想了想说,“还是你亲自己看看吧。” 沈国平步子顿了一下,大步出了屋。 天院,四下里没有人,沈国平进屋时,宁全山在身后说,“营长,饶平川去连队了。” 沈国平嗯了一声,直到进了屋子,才懂宁全山为什么这么说。 深夜,何思为感觉有人有喂她吃东西,她知道她病了,睁不开眼就努力的张嘴配合对方,又感觉到手背上刺痛,等再有意识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炕上,还是自己的屋里,昏黄的灯光,是自己的屋子。 然后,她看到了吊着的药瓶,顺着滴管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这时才发现坐炕上闭目的沈国平。 何思为愣了一下。 王建国呢? 细碎的翻身声音,惊醒了沈国平。 他睁开眼,看到何思为醒了,说,“醒了?” 何思为问,“我怎么回来的?” 沈国平说,“别的连队的人在山上打猎,发现了你,当时你陷入昏迷,一直喊回八连,对方将你送了回来。” 何思为心里说不出来的失望,原来那只是梦。 沈国平看着她的脸,问,“怎么了?” 何思为说,“没什么。” 她不好意思说她昏迷前看到了王建国,沈营长听了会怎么想她? 沈国平眸子动了一下,起身说,“好好休息,你们连的情况,区里已经知道,派来的医护人员在路上,我们会等到区里人到来后再离开。” 何思为打起精神来,“爷爷怎么样了?” 沈国平说,“老头已经醒了,还在担心你,我现在去告诉他。” 何思为喊住他,“沈营长,借这次机会,带爷爷走吧。” 沈国平说,“我问问爷爷。” 这才离开。 何思为感觉自己还有些热,加上高热中又出现幻觉以为见到了王建国,身体不舒服,加上心里的失落,让她整个人看着更没有精神。 窗外,沈国平从屋子里出来后,并没有立马去隔壁,而是在窗下站了几分钟,听到有人往这边来,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