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海将任命书说完之后,交到肖寿根手里,回身交代王建国。 “王副场长,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咱们一起下山,林场长那边早一天接到消息,按上面要求,他明天也会准备到山上报到。” 交代完,许海就喊过何思为,“何知青,周营长也有几句话让我带给你,咱们去那边说吧。” 他指着的灶台方向,天色已黑,营地外面只有灶台生着火,光线也亮。 众目睽睽之下,又是上面领导有话交代,没有人会多议论。 何思为跟着许海到了灶台旁,已经吃过晚饭,这边只是用蒸锅烧着热水,供大家喝的。 所以这边也没有留人看着,两人到这说话又能取暖又不用担心别人听到。 许海说,“林富德林以前是汤原农场场长,上次因为跳蚤的事你在营部那里见过。汤原农场、耕地少,且与公社土地“插花”,没有发展前途,营里的意见是整团人马迁到蒲鸭河地区开荒建立新场,新建这几年还需要你们柈子农场解决全团冬天取暖问题,所以调林场长这个有经验的农场长过来接任李学工的职位。” 何思为认真的听着,并没有打断,她明白许干事说的这些只是铺垫,都是为了后面的事做铺垫的。 “林场长对沈鸿文一直很有意见,林场长女儿一心想学医,但是咱们这里条件有限,正规医院也多是部队医院,人想进去学习很难,所以一直在农场医院学习,当初林场长有意让女儿和沈鸿文学医,被沈鸿文拒绝,沈鸿文说他是有成分问题的人,不能影林场长女儿。其实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林场长到底是场长,被拒绝后也觉得没面子。” “我和你说这些,也是让你心里有一个数。” 先前何思为答应了照顾沈鸿文,如今新派下来的场长与沈鸿文有矛盾,也难怪许干事要提前给她打预防针了。 如果她护着沈鸿文就是与林富德作对。 与掌控你命运甚至生死的领导做对,那等待她的日子会怎么样,何思为心里明白。 可是许干事直截了当交代,要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让她依旧照顾沈鸿文。 何思为能理解许干事为什么能肯定她会答应,因为谢晓阳救下林富德,又受到林富德重视。 谢晓阳一直想拿捏她,许干事这么精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到,所以说纵然没有沈鸿文的事,何思为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在刚刚许干事的话中,何思为也听明白一件事,就是等新农场建成之后,柈子农场就可以回去,再往深说是不是她只需要在林富德眼皮子底下坚持三年就可以? 换个角度,前世新农场是73年完成最后搬迁,如果再快点,或许一年,就可以离开林富德管控。 许干事既然拜托她照顾沈鸿文,那就不会不管她,只要有机会,一定会将他们一同调走。 何思为说,“许干事,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能护我一定护着沈鸿文。” 许海说,“何知青,你悟性高,我这些年见过很多聪明人,但是聪明人最后往往过的并不好,反而有悟性好又心善的,能走到高处。” 何思为说,“许干事,你就别夸我了。” 许海笑着说,“不是夸你,你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你刚下乡,阅历少,你未来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看人一向很准,绝不会错。” 何思为心想换别人听到这样的暗示,一定很高兴,甚至有干劲,可惜她心不在做官上,面上却表现出来很含蓄又开心的样子。 许干事拿周营长做借口找何思为说话的,也不假,之后他说了周营长很挂念她的身体康复的怎么样?如果吃不消可以和领导请假休养些天。 整个营地里职工不多,不到二十人,因为许海带来的消息,比往日还要寂静。 新任命场长是林富德,原来的汤原农场场长,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王建国被留下帮忙后,有些人在心里猜测上面是不是有意让他做农场长,或者是提肖寿根,王建国做副手。 结果半个月过去,等来的竟然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消息。 唐爽钻在被子里,只露个头在外面,“林富德过来,是他自己过来,还是带一批人过来啊?今年任务没完成,咱们没有挣的工分还不够抵扣今年口粮的,加上营地里那些设置,算一算,咱们农场欠营部不少钱吧?” 赵永梅靠近油桶那还在本上记着什么,“哪个农场不欠营部钱,咱们是新建点,欠钱很正常。” 唐爽瞥她一眼,笑笑没说话。 何思为正好要钻进被子里,看到了这一幕,她忍下眼底的笑意,自从接了会计工作后,赵永梅话多了,也有了做领导的派头,就像最开始的孙向红。 细说起来,孙向红在农场里很受李学工看重,有一半是肖寿根对她能力的认可,认可与提拔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深推下去,孙向红是肖寿根那一伙的人,赵永梅又是孙向红推荐上去的,那么赵永梅自然也就是肖寿根这一伙的。 农场里不到二十个人,三个骨干是一伙的,还在农场里担着职位,孙向红暗下里鼓动她想扶肖寿根上去,也就说得通了。 在有些人眼里,感情值钱,可是在有些人眼里,权和利益大过一切,能提拔的肯定是自己人。 孙向红善于把握机会,从她平日里做事风格上就能展示出来她的能力。 或者说她的性格也让她遇到事情时,本能的习惯的做出利益为先的选择。 赵永梅的话,让原本刚刚打破死寂的窝棚,再一次陷入安静,油桶炉子里燃烧的柈子不时发出啪啦的响声。 何思为裹紧被子,如冰的被窝冷的让人不知不觉蜷缩成一团,身下挨着的地方有了温度,再慢慢放开身体,一点点将被窝捂暖,这已经是每天晚上何思为躺下后必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