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双手抱住了他,就像是前世做过无数次的动作一样拍着他的肩膀,轻声道:“别怕,我在。”
这四个字像是有魔力一般,怀中的人渐渐安静下来,一旁伺候换毛巾的连妈心中诧异无比,但还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低下头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文锦绣闭着眼感受他的心跳,眼泪从她眼角划下,落在他精壮的胸膛之上,段祈煜突然觉得胸口处没那么痛了,紧皱的眉头也慢慢松开。
文锦绣直起身子,手脚麻利地解开他胸前的衣裳,连妈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头垂的更低了,文锦绣将他的衣裳解开,快速在他心口周围扎上几根银针阻隔血液流动,这才将他身上其他地方的银针全部拔下,清理干净所有的黑血之后,才将目光落到他心口。
毒入肺腑,侵蚀心脏,如果她不把其他地方的毒血先引出来,等她引出他心口的毒血之后,毒气还是会顺着血液流传到心脏,这也是她为什么最后才引心头血的原因。
他心口周围的血液流动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文锦绣手里捏着几根银针,针尖落在他皮肤上,她手指却颤抖了起来,心口不比其他地方,一旦出了差错,以他现在的状态就是直接丧命,她突然不敢落针了……
她低头看着床上的人,他的皮肤很白,尤其现在更是显得苍白,胸口处的衣服完全被解开,露出盈润如玉的胸膛,心口处的跳动很微弱,几乎看不出来胸膛的跳动,她手里的银针就停在那微微跳动的地方,已经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扎出一个红点。
谈叔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见此情况先是皱眉,继而慢慢松开眉头,虽然文锦绣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这样看自家主子的身体于礼不合,但看主子对她的态度想必也是不会在意的,再加上现在情况危急,也就不计较这么多了,他快速低下头将药碗放到床头背过身去,主子的身体,他一个下人是没有资格看的,否则段祈煜发起火来,他们就都得遭殃。
虽然没有看,但他的耳朵却在仔细听着身后的声音,察觉到文锦绣的停顿,刚想皱眉,又像是理解了她的心情一般,长长叹口气:“主子的性命握在你手里,如果你再犹豫下去,他必死无疑。”
文锦绣听到他的话,手指微微颤了颤,将那根被他握紧的手指抽出来放在他心口,感觉到那里还在跳动,她才微微松口气,望了望手里的银针,她深吸一口气扎了下去,随着她的动作,段祈煜垂在两侧的双手不由自主攥紧了,眉头也拧紧了,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了,邱家离开坪洲,江承远派人保护,同时派出暗卫攻击邱家主宅,这个时候他对满月楼的保护是最为薄弱的,他再去满月楼搜查便会容易很多。
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真正的目的就是那块虎牙令牌。
皇帝眼眸眯了眯:“在大漠的时候就在计划,这么说来,她在大漠也是故意那么出风头的。”
虽然是疑问句,却说的十分肯定,段祈熠没回答,文锦绣在大漠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要把江家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到她身上,这无疑会让她落入更危险的境地,她为什么这么做,他们都很清楚。
皇帝冷哼一声:“她为了她那哥哥倒是什么都做的出来,难道就没想过她落入危险会给煜儿带来怎样的麻烦吗?这样的女子自私自利,冷心冷肺,难登大雅之堂!”
段祈熠扯了扯唇:“嘉宁郡主也是为了大月,何况她十分聪明。”
原本他是发现不了溪竹的,是文锦绣提醒他,越是普通的人就越是异常,他才将目光放到了那些不会武功的婢女身上。
皇帝叹了口气:“饶是你说得对,这个女子也不能留,太子完全被她迷惑了,她这般精于谋划,甚至三番五次用自己做诱饵,以后恐生事端。”
他说着抬头看向段祈熠,眸子半眯在他身上打量片刻:“太子的地位不可动摇,他是注定的大月帝王,朕希望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得这句话。”
段祈熠点点头,斟酌片刻道:“父皇,依儿臣看,嘉宁郡主不能杀。”
皇帝抬眉看着他,他继续道:“依照太子现在对她的重视,万一她出了事,难免他会一蹶不振。”
皇帝面色一沉:“他敢!”
段祈熠眼底划过一抹暗光,沉声道:“父皇比儿臣更清楚嘉宁郡主对太子的影响力,她让他往东,他不会往西,况且二皇弟已经知道父皇不赞同他们,对嘉宁郡主的保护也十分严密,万一父皇出手总会留下把柄,她现在死了,就是在太子心中留下一颗朱砂痣,到时候他会做出什么事,父皇好好想一想。”
皇帝面色变了数变,他在思考段祈熠说的这番话,段祈煜对文锦绣保护的极其严密,如果江承远真的下狠心杀了她,那他也不必如此烦恼,可偏偏文锦绣逃过了。
半晌,皇帝才重新将目光落到段祈熠身上:“你说的不错,朕暂时不能动她。”
段祈熠垂眸,皇帝顿了半晌,淡淡道:“好好训练坪洲的兵力,到了合适的时机朕会召你回京。”
段祈熠点头:“父皇放心,儿臣定然竭尽全力。”
皇帝点点头让他退了出去,看着他的身影慢慢离开,眸子中染上几分捉摸不透的深意。
别院里,清晨的阳光照在文锦绣脸上,她不由动了动眼皮,慢慢睁开了眼,只见屋子里已经亮堂堂了,她心头一跳,连忙伸手探向段祈煜的额头,察觉到他的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这才松了口气,刚想动动身子,却发现自己现在正靠在床头,段祈煜两只手牢牢抱着她的腰,她脸色腾地红了起来,想到昨夜她喂他喝药的举动,一张脸更是红了个彻底。
段祈煜早就醒了过来,醒来见她疲惫地靠在床头顿时心疼不已,一时不敢动作,一直盯着她看,见她眼皮颤动便忙闭上眼装作熟睡的样子,感觉到那微凉的手探上他的额头,唇角的笑意怎么都收不住,一睁眼便看到她红艳的脸庞,不由笑弯了眼睛:“阿绣,你害羞了。”
文锦绣一听他的声音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松了口气,见他脸色虽然还是很难看,但那双眸子却是晶亮的,这才放下心来,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刚刚退下的红晕又爬了上来,伸手拧了拧段祈煜的胳膊:“闭嘴!”
段祈煜听话地闭上嘴,文锦绣看着他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皱眉冷声道:“受伤为什么不告诉我?中了那么重的毒不请大夫,你以为你是神吗?你知不知道如果昨晚我没有过来找你你会死的。”
她说着手上动作不停,一下一下拧着段祈煜的胳膊:“你个混蛋,难道没有想过你死了我会怎样吗?”
段祈煜一言不发由着她发泄,她看似下手很重,实际上拧的力道一点都不大,他收紧了落在她腰上的手,下巴抵在她背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文锦绣身形一顿:“你知不知道昨晚我多害怕……”如果段祈煜出了事,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计划是她定的,他中毒也是因为她,更是为了不让她担心而强行压制毒性才遭了毒性反噬,她只是气他不告诉自己,气他什么都自己扛着,更是气自己,总是忽略他的感受……她伸手覆上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低声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这样。”
段祈煜松开她腰间的手,撑着坐起来,文锦绣连忙扶着他起身,皱眉道:“你现在虚弱的很,要做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勉强。”
段祈煜失笑,任由她扶着他坐起,整个人靠在她身上,手指轻轻拂过她紧皱的眉心,文锦绣顿了顿,慢慢伸手环住了他的肩膀,将头埋在他胸膛,听着那已经恢复正常的心跳,忽然觉得很安心:“以后再不许瞒着我。”
段祈煜怔了怔,她主动投怀送抱,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这样坚定地抱着他,他白皙的脖颈顿时染上红晕,耳尖也有些发热,双手好半晌才落到她肩上,一寸寸收紧,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好。”
文锦绣听到他的声音,满意地勾唇抬头:“要是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救你!”她恶狠狠地说着,伸手在他胸口锤了一下,段祈煜不由痛呼一声:“嘶——”
文锦绣顿时皱眉:“怎么了?”她说着伸手将他胸前的衣裳扒开,只见昨晚扎针的地方显出微微的红肿,她眼眸沉了沉,颤抖着手指靠近那些红肿,停在那伤口一寸处不敢靠前。
昨夜的针扎的很深,又是扎在心口,自然是伤得不轻,她压下喉间的酸涩,轻轻抚摸着那些红肿,眼前越来越模糊,昨晚精神紧绷,她必须将所有的脆弱隐藏,如今都过去了,眼泪一颗颗掉了出来。
段祈煜原本还因为她担心自己而开心些,此时一见她掉眼泪顿时慌了手脚,忙伸手擦她的眼泪,那眼泪却多的怎么都擦不完,他无奈之下索性低头,将她面上的泪痕一点点吻去,文锦绣整个人顿时愣住了,段祈煜轻轻笑了笑,最后与她额头相抵,双眸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别担心,一点都不疼。”
文锦绣在他注视下只觉得脸颊烫的惊人,不由垂下了眸子,段祈煜吻上那微凉的双唇,文锦绣难得没有推拒,而是温顺地迎合着他,双手软绵绵地抵在他的胸膛,慢慢闭上眼睛。
段祈煜一点点加深这个吻,一颗心被涨的满满的。
原本还想处罚谈叔没有完成他交代的任务,如今看来——还是算了吧!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口却传来咣当一声,文锦绣吓了一跳忙与他分开,段祈煜一脸阴沉朝门口看去,只见谈叔慌忙捡起铜盆退了出去,还不忘给他们关上门。
段祈煜脸色黑如锅底,谁说算了的?罚!必须罚!两罪并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