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国,宏元十三年,冬。
深冬的大雪下了一场又一场,纷纷洒洒,漫天雪白,一夜之间,院子中就积起了及膝的雪花,几乎无法行走,宫内更是冷的入骨,连呼吸都仿佛被冻僵了。
栖梧殿中,文锦绣只穿了一件中衣跪在地上,冷的瑟瑟发抖,可身体的冷,远远比不过心里的冰寒刺骨。
“文氏,你好大的胆子!哀家与皇帝都待你不薄,你竟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简直是罪大恶极!”
文锦绣一动不动地跪着,脑子中努力的回想发生了什么,一大早太后就带着淑妃浩浩荡荡到了栖梧殿,她头脑昏昏沉沉间之听到一声尖叫,就被人拉到了地上跪着,等她真正看清了眼前的情况,她整个人差点晕死过去——
一个男人赤身地跪在她身旁,身上一丝不挂,不停地叩头认罪,口口声声说她强迫他,强迫他与她行苟且之事,并且诬陷与她苟合已久!
她不禁想笑,昨日皇上才刚刚出征,今日这些人便忍不住要对付她了吗?苟合已久?她难道有飞天遁地的本事,能在重兵把守的后宫偷个男人进来?!
她知道太后不喜欢她,因为她出身不高,容貌也不出众,不过是征南将军府不受宠的四小姐罢了,嫡女又如何?放在世家女儿圈子里,她连一个庶女都不如!
她是征南将军府的嫡出四小姐,说是嫡出,却不是从嫡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
她的亲生母亲江氏是征南将军征战途中偶然垂青的乡野丫头,只是因为嫡夫人膝下无子,才过继她的大哥为嫡子,顺带赏了她一个嫡女的身份,这事虽然不是妇孺皆知,可皇家却是知道的。
若不是当初皇帝刚刚登基,急需安抚征南将军这样手握重兵的朝臣,怎么也不会选她入宫,更不会立她为后,怎么,如今天下平定,后宫安稳,就要动手收拾她了吗?!
可是自己有什么错!难道出身不高就是错?难道父亲为国征战立下汗马功劳就是错?难道自己苦苦经营后宫十三年,不妒不怨不与人为难就是错?!
文锦绣神色凄然:“我文锦绣,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无愧于心无愧于民,更无愧于皇家,太后说我罪大恶极,不知是有什么罪!”
“你还不承认!皇帝昨日才出征,你这么做,对得起他吗!”太后柳眉倒竖,愤怒地指着文锦绣。
文锦绣冷冷笑了笑,不卑不亢道:“臣妾没做过的事,要如何承认!嫁入皇家十三年,臣妾可有做过一件错事?太后找不到把柄,竟要诬陷于我吗!”
她说的凄然,眼中却没有一滴眼泪,有的只是悲哀,这一生,她讨好嫡夫人,讨好皇上,讨好太后,她卑微地讨好那么多人,最后得到了什么?
“放肆!”大殿内所有的下人都被赶了出去,主位上,太后气的脸色铁青,嘴边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抖动着,她气的狠了,劈手抓过手边的茶杯,狠狠朝文锦绣砸了过去,青瓷的茶杯应声而碎,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响,文锦绣的身体抖动了一下,额头上鲜红的热血蜿蜒而下……
“太后您不要动气,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兴许,姐姐真的是被冤枉的呢!”
文锦绣抬起眼,就看到文锦织美貌绝伦的面孔,此刻那张美丽的脸孔微微蹙着眉头,仿佛很为难的样子。文锦绣冷笑一声,淑妃文锦织,嫡夫人的亲生女儿,容貌绝俗,品行温和,从来都是这样一副善解人意的温婉模样,可谁又能知道她那张面皮下掩藏着的险恶心肠呢!
太后重重拍了一下椅子,怒声道:“冤枉!青天白日的哪个冤枉她!哀家亲眼所见,谁能冤枉的了她!”
“臣妾失言,太后息怒!”
文锦织慌忙跪下认错,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文锦绣,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太后挥了挥手:“你起来。”
文锦织轻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想了想道:“太后,臣妾自入宫以来,就独得皇上恩宠,想来姐姐心里难过也是有的,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臣妾心里也难过的很,但皇后娘娘毕竟是臣妾的亲姐姐,又是皇上的结发妻子,想来皇上也不信姐姐会做出这样的事,臣妾想……”
“哼!”太后冷哼一声:“亏她还是你的亲姐姐,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没得连累了你,你不要替她求情,皇帝那里哀家自有交待!文氏,你不要以为你不承认,哀家就拿你没办法!”
文锦绣恶狠狠盯着文锦织,对这个妹妹,她从来爱护的很,就连她当初入宫,自己再不愿也不曾对不起她分毫,不管吃穿用度还是气势排场,她都处处让着她,可她却步步紧逼,她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提醒太后要让皇上相信她的不贞,将她废去甚至杀掉!她的心怎么就这么狠毒!
文锦织被她的目光吓了一跳,忙往太后身边靠了靠:“太后……”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怕什么,哀家在这里,她敢做什么!”太后安抚了一句,厉声道:“文氏,哀家再问你一次,你招是不招!”
文锦绣直了直腰板:“臣妾没做过的事,绝不承认!”
“很好!”太后冷笑一声:“你倒是很有骨气!来人,将文氏拖到千刑处,严刑拷打!”
文锦绣被太监死死压着,怒声道:“太后这是要屈打成招吗!”千刑处,顾名思义,那里有千百种折磨人的法子,文锦绣一个柔弱女子,怎么受得住!
“哼!”太后冷哼一声:“死性不改,看来哀家也不必给你留脸面了!不必带到千刑处再受刑了,命人将刑具带过来,让整个皇宫的人都看着,你这个皇后做出的秽乱之事!”
脸面?文锦绣讽刺地笑了笑,她还有什么脸面?太后的目的不就是让她背着千古骂名吗?不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折磨她吗!好啊,她受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