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她清楚的看到,表哥眸中的光暗淡了许多。 “管她人作何?只要沐清你愿意,我苏华昌豁出这条命也会娶你,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她垂眸躲过了那双暗下的眸子,“表哥醉了!赶紧回去吧,免得被人瞧见了误会。” 说罢,不再理会身后之人,大步离开了园子。 很奇怪,她人虽离开了,却看得到后面发生的一切。 她走后,二妹妹从影壁后出来,径直走到了表哥身边,脆生生的说道:“苏华昌,我不用你豁出命,也不要你的真心,你愿意娶我吗?” 表哥看都没看二妹妹一眼,失了魂般离去了。 从颜家离开后,表哥去了福林楼,遇上了黎六等一众纨绔子弟。 一帮人推杯至盏,从傍晚喝到深夜,表哥对于端到跟前的酒来者不拒。 直到宵禁酒楼打烊,表哥才晃悠着从包房里出来。 她眼睁睁看着表哥走到了楼梯处,她拼命大喊,“不要!退回去,退回去,快退回去……” 可她的嘶喊毫无作用,表哥还是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滚落了下去,落地后碰倒拐角的花盆,左脸深深扎进了碎裂的瓷片里。 看着汩汩往外流的鲜血,她捂紧嘴巴,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是自己,原来是自己害了表哥,害表哥前途尽毁的人是她颜沐清! 念头只是一瞬,她便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不是她! 如果没有钱氏的算计,便没有颜、苏两家的议亲,没有议亲表哥便不会酗酒,不酗酒便不会跌下楼梯…… 对,都是钱氏的错,是颜沐禧的错,不是她,不关她的事! 重伤的表哥被送回了苏府,府医、外头请的郎中、太医站满了整间屋子,却只有一个结论——表哥面容上的伤口太深,能保下眼睛便是万幸,毁了的容貌无药可医…… 除夕宫宴,她被封了太子妃。 接下来的时日,她被拘在府里做针线、学规矩,直到阳春三月外祖母寿辰,才得了出府的机会。 身为准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她众星拱月般被伺候、恭维着,将探望表哥的计划抛却到了脑后。 而就在苏府最东侧的华清苑里,表哥站在院门前,对着西北方向望了整整一天。 日暮西斜时,华清苑的院门被拍响了,门外站着的是二妹妹。 “苏华昌,你在吗?” 清脆的声音响起时,表哥想要开门的动作顿住了,眸中的光也暗了下去。 似乎是听到了门内的动静,二妹妹隔着门喊话:“苏华昌,你不愿意见人,我不勉强。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天无绝人之路,除非是自己把路堵绝了。人生在世谁能不经点磨难?挺过去,便过去了,只要你想,就没有过不去的难。” “当然,伤痛在自己身上,有多疼只有自己知道,不是别人几句轻飘飘的话便能愈合的。关于咱们俩的婚事,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愿意娶,我便嫁,和之前一样。” 静默了许久,就在她以为表哥不会回应时,表哥终于开了口,“二小姐是在可怜我吗?” 二妹妹笑了,“可怜你,我为什么要可怜你?我要可怜,也该可怜那些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的孤儿、乞儿。苏小公子有父母长辈疼爱,有庞大家族庇佑,哪怕躺着不动也能锦衣玉食的过完一生,有何值得可怜之处?” 表哥又问,“那你为何愿意嫁我?” 二妹妹坦然道:“因为你是个很好的人,很适合做我的夫君,值得嫁!” 表哥勾起一抹笑,“华昌谢二小姐抬爱!我暂时无心娶妻,二小姐还是寻找更适合自己的夫君吧!” 二妹妹面露失望,长长的叹息一声,“唉!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不愿意,我再强求便是土匪作为了。” 似还有些不甘心,又改口道:“再给你三日考虑的时间,反悔了可派人去颜府告知我。如若三天后没等来你的消息,我会提出结束咱俩的议亲之事。你什么都不用管,事端是我阿娘引起的,该由我们结束,恶名也该我们来背……” 二妹妹走后,表哥的背脊似乎比刚刚挺直了些许,面上也多了几分释然。 而她,像被当众打了一耳光,身体战栗着,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 她想自欺欺人,表哥是被钱氏母女害的,不是因为她,她那日的拒绝只是巧合,巧合而已! 可眼前看到的一切告诉她,就是她,她才是始作俑者,结出恶果的种子是她种下的。 梦境反反复复,表哥被拒后的落寞、滚下楼梯的画面、她被封太子妃的诏书……一幕幕在脑中打着转盘旋。 她拼命想挥去,却怎么也做不到,头痛欲裂似要炸开了般。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体在经历过一阵似被碾压过的剧痛后,终于从梦境中逃了出来。 睁开眼,梦境和现实依旧交缠在一起,真真假假不断侵蚀着她的大脑,她难受到喘息都困难。 脑中的小人不断告诉她,梦而已,梦中的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当不得真! 为了证明梦中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也为了让自己好受些,她叫来了二妹妹,想从二妹妹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可结果却没如她所愿,二妹妹和梦中一样,丝毫不嫌弃表哥。 甚至在得知表哥毁了容貌、前程尽毁,却还愿嫁表哥为妻。 事实证明,梦境中的一切可能就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她颜沐清才是害了表哥的始作俑者。 汹涌而至的难过袭来,颜沐清蜷缩起身体,嗓子像被堵住般发不出声音,眼泪无声落下。 兰霜吓到变了脸色,“小姐,小姐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哪里痛了……不要吓婢子呀,小姐忍一忍,婢子这就去请府医……” 刚走到门口的颜沐禧闻声顿住了脚步,正要回头,迎面颜沐筠、苏氏、颜父、钱漫漫等一众人疾步走了过来。 颜沐筠翻了个白眼,看都没看她便跑进了屋。 苏氏面色焦急,睨了她一眼也进了屋。 颜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叹息一声从她身旁穿过。 亲娘钱漫漫则是狠狠剜了她一眼,“待会儿再跟你算账!”说完也进了屋。 颜沐禧:“……”一个个莫名其妙的,她做错什么了? 等等,万一颜沐清有个好歹,不会赖她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