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夫人的父亲来了,要不要让他进来?” 病房里,雷诺凡守在欧阳沂床边,原本坚毅俊美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憔悴和疲惫,胡子拉碴,说不出的颓废跟沧桑,但眼神却装成如昔,黑眸紧紧盯着他血色全无的小脸,阴鸷幽暗到了极点。 韦斯站在雷诺凡身后恭敬地弯了弯腰,他知道这个时候本不应该来打扰雷诺凡,但对方毕竟是欧阳沂的父亲,儿子生病,父亲是应该过来探望的。 “让他进来。”伸手摸了摸欧阳沂苍白的小脸,雷诺凡只感觉到他小脸上的那股冰凉是在切割着他紧绷的神经。 从在大楼前看见贺思琪坠楼之后到现在,欧阳沂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医生也为他做了详细的检查,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毛病,可已经一天一夜了,他都没有醒过来。 虽然只是一天一夜,可这种慢慢的等待,却让雷诺凡头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做凌迟的痛楚。 韦斯刚要转身出去请林海进来,却听床上原本昏睡的人儿低哑无力地哼了一句,让雷诺凡伸手一把拉住了要离开的韦斯。 “不要让他进来,我暂时不想见到他。”欧阳沂无力地拉了拉雷诺凡身上的西装,水眸半睁半闭,虽然虚弱却带着一丝厌恶的决绝。 “好、好,我们谁都不见。”雷诺凡放开韦斯,立即沉声命令道:“先让他回去,就说医生吩咐宝贝的身体现在还不能见他,让他过几天再来。” “是,少校。”韦斯弯了弯腰,出门的时候还带上了门,夫人好不容易醒来,也是时候让他们小两口好好说说话了,不然自家少校估计要被憋疯了。 “不好意思林先生,欧阳少爷还没有醒过来,医生吩咐过他暂时还不能见客。”韦斯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这位欧阳沂的养父他虽然没见过,但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人,万一 果然,林海一听韦斯的话,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你们是什么意思?里面躺的人可是我林海的儿子,你们居然不让我去见见我自己的儿子?” “林先生,我已经说过了,欧阳少爷还没有醒,您就算现在进去了,也无济于事啊。”韦斯保持一贯的好修养,不紧不慢地回答着林海的话。 林海不怒自威,像鹰一样锋利的眼神定定的盯住韦斯那张千年不变的脸,“什么叫做无济于事?你们不让我见我儿子,还说出这种无理的话?” 韦斯弯了弯腰,不卑不亢地说道:“林先生,我不是存心要冒犯您,如果言语上无意间冲撞了林先生,那韦斯跟林先生道歉。 不过林先生要真为了欧阳少爷好的话,昨晚上欧阳少爷一出事您就该过来看望了,而且欧阳少爷跟我们家总裁当时是到了您住的酒店楼下的,即便您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大事,欧阳少爷没有准时赴约,您是不是早该着急了?” 韦斯这话说的正好戳到了林海的痛处,昨晚酒店外面发生的命案,自然是惊动了酒店里面的不少人,而原本欧阳沂跟雷诺凡就是打算去他那里吃晚饭的,顺便欧阳沂还想把雷诺凡介绍给他认识,可没想到到楼下见到了贺思琪摔得惨不忍睹的尸体,当即雷诺凡就把呕吐不止的欧阳沂送进了医院,如果林海要真的关心欧阳沂,早就该在出事之后立马打电话过来询问状况了,而不是隔了一天一夜才急匆匆的赶过来看望自己生病的儿子。 林海当即被韦斯说的老脸一红,可老狐狸终究是老狐狸,被韦斯戳了痛处之后还能镇定自若。 林海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面色不善的瞪了一眼韦斯:“那好吧,等过几天小沂身体好一点之后我再来看他。”说完,林海清了清嗓子,在韦斯的礼貌弯腰下,走出高级病房的走廊。 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很明显林海已经走了。 本来没有血色的双唇被欧阳沂咬的快要出血了,如果不是他的手指紧紧地抠进了雷诺凡的手背,指不定还要把牙齿给嚼碎了。 “乖,他已经走了。”雷诺凡虽然不知道当时欧阳沂看见了什么,但从他抗拒林海的表现来看,之中必定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可是欧阳沂才刚刚醒来,脸色又不好,雷诺凡也不想多问,他现在只担心欧阳沂那咬红了的嘴唇,会不会痛。 水眸中隐隐弥漫着水雾,但欧阳沂却竭力控制住不让它流出来,嘴唇上也被咬出了血丝。 雷诺凡叹了口气,俯下身轻轻将唇瓣贴上欧阳沂拼命咬住的嘴唇,舌尖轻柔地在他的牙齿上细细打转,慢慢将他的倔强抚平,等到欧阳沂松开咬着唇瓣的牙齿时,雷诺凡便笑着扣住欧阳沂的后脑勺,细细地舔舐着他唇瓣上的血丝,然后将舌尖上鲜血的腥甜送入欧阳沂的口腔,缠绕住他的舌尖与之温柔共舞。 结束这个绵长温柔的吻,欧阳沂的脸已经绯红,胸口也在不断的起伏着,看着雷诺凡的水眸中再无隐忍跟倔强,有的只是深深地委屈跟自责。 “我看到她死了。”欧阳沂张开手抱住雷诺凡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语气闷闷地,带着一丝痛苦。 雷诺凡一边轻抚欧阳沂微微紧绷的后背,一边笑着在他头顶的发丝上吻了吻,声线温柔、无上宠溺:“我知道,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不会让你再看见这种肮脏污秽。” 欧阳沂的脸在雷诺凡胸口埋得更深了,环抱着他腰肢的双手也在不断地用力,他知道自己的紧张跟害怕,这个叫做安德森的男人会全部接纳:“我不是为了贺思琪,我看到了” 雷诺凡温柔的摸着欧阳沂的后背,让他尽量放松:“看到了什么都不要紧,我们不想了,不想了。” 欧阳沂撇了撇嘴,闻着雷诺凡身上的味道,莫名的就想哭:“可是他一直都是我最尊敬的人,我不敢去想他到底都做过什么事情!” “乖宝贝,不要再想了,我们不想了好么?” “贺思琪就这么从他的窗户里掉下来”欧阳沂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连声音都熨上了窒息的战粟:“他当时,就站在窗口看着,他看着她掉下来,摔得面目全非。” “我为什么要去,又为什么又要让我看到他做的那些事情?”欧阳沂一遍一遍的扪心自问,自己尊敬他,虽然会跟他斗嘴,可他说的自己都办到了,他让他学偷窃,自己也学了;他想要什么稀奇宝贝,自己也帮他拿到了;他爱喝红酒,自己就整箱整箱地给他买;他爱世界各地到处走,自己也赚够钱给他了可为什么到头来他却是让自己最失望的那个? “有些事情没有原因,做了就是做了。”雷诺凡轻轻拍着欧阳沂的后背想让他入睡,声音低魅、温柔:“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想要牢牢抓住,人心是贪婪、虚妄的,一旦尝到了甜头,就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全部,就算别人再怎么劝解,都阻止不了滋生的欲望。” “必须要杀人么?” “如果不杀人,他们就保不住秘密。”雷诺凡亲了亲欧阳沂的头发,笑着将他抱紧,“我不敢保证别人会不会杀我,但我跟你保证,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会杀人,好么?” “好!” 这看似平静的夜,注定要让很多人无法入眠。 而远在美国的早晨,也起了波澜。 敖毅看着手里那份泓澈的精神状况证明书,眼神晦暗、阴鸷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