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岁旦如期而至，整个西凉王宫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姬天野和薛曜带着球球和几个年岁相当的小孩，在宫中各处欢快地奔跑嬉闹着。 夏芷和木棉，与一堆宫人跟在后面一路照看着，生怕他们摔着磕着。 水榭中，沈黎砚靠在姬冥修的怀中，欣赏着湖面两岸的漂亮宫灯。 她听着远处孩子们传来的欢声笑语，忽而微微叹了口气。 男人侧首看向她，“怎么了？” 她抱紧他，语声中带着些许遗憾，“阿雍，对不起，我没能给你生一个漂亮的女儿。” 男人轻吻她的额头，“我们有小野就好，不要想那么多。” 沈黎砚岂能听不出他是在安慰自己，她在怀着小野时，他是那么地渴望是一个女儿。 可是现在，她因为心疾，只能以保命为先，因为一旦孕育孩子，她的寿命可能会因此缩短。 他说，即便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绝不会冒着失去她的风险去冒险。 她埋首在他的颈间，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笑容清浅。 她现在过得很幸福，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为心爱的他凑一个好字。 她不想自己此生留下遗憾，她想试一试。 三叔公为了照顾她，近几年都没有再外出云游，有他托底，她觉得自己可以冒这个险。 “阿雍，你还记不记得，我在王府过的地占为己有就合情合理了吗？ 他有顾及过他这个皇侄作为一国之君的脸面吗？ 他没有。 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是目中无人，行事果决的雷霆之人，从没想过自己是不是有错。 他如今这么做，完全就是想与他划清界限。 他继续管好他的龙渊，而他将会为自己的妻儿保卫好西凉。 他承认龙渊自从接管了西凉之后，因着体量太大，管理起来的确有些力不从心，整个西凉监管得更是混乱松散。 而这些又恰恰反应了他处处不如皇叔的残酷现实。 他智勇双全，上阵可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成为战神一般的人物。 居于庙堂之中，又可将西凉各世家的朝中之力笼络起来为己所用。 这对于从小就生活在他光环之下的他，非常地不服与憋屈。 他想证明自己比他强，却又处处不如他。 他嫉妒过，怨愤过，努力过，直到现在升腾起无以名状的恐惧与害怕。 害怕他有一日杀到龙渊逼他退位，害怕他用轻蔑的眼神对他说他是姬家最无能的皇帝。 现在他的恐惧与日俱增，可他也不会傻到为北燕做嫁衣。 皇叔明显没有继续东进的意图，他隐隐有种感觉，他在帮沈黎砚逐步收复西凉。 沈黎砚一直没有完成的心愿，他在帮她实现。 姬天盛轻嗤一声，他的爱情可真是感天动地，就是不知他是真的爱沈黎砚，还是想借着爱妻的名义名正言顺地收复西凉？ 但不管如何，现在还不是他出手的时候。 他要坐壁上观，看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才会考虑要不要与北燕合作。 趁火打劫没有成功拿下宁川，拓跋聿自是想到了对外合作。 只是，他虽然年轻，却并没有那么好骗，他倒要看看，接下来，他与皇叔要如何龙虎相斗。 门外响起了福禄的敲门声，“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姬天盛紧蹙的眉眼松缓了下来，起身出了房门。 房门外，杨雪看见他出了来，赶忙笑着上前，“陛下，臣妾给您熬了参汤，您要不要尝一尝？” 姬天盛扶她起身，眸中欣慰：“有御膳房就好，阿雪不用这么亲力亲为。” “陛下日夜操劳国事，臣妾不能为您分忧，只能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让您放松一二。” 二人进了离御书房不远的膳房，姬天盛接过福禄端着的参汤一饮而尽。 “阿雪的手艺越来越好，都抵得上御膳房的御厨了。” 杨雪被他夸赞得心花怒放，“陛下若是喜欢，臣妾改日再给您做。” 姬天盛面色柔和，“那就辛苦阿雪了。” 杨雪笑道：“为陛下做这些，不辛苦。” “对了，珵儿近几日的功课做得很好，连太傅大人都夸他进步神速呢。” 姬天盛龙心甚悦，“下午传他过来，朕考校他一二，看他是不是真的有所进步。” 杨雪笑着行礼退出，她就知道陛下喜欢她的珵儿。 姨母董太后说，后宫女子，不管是妃嫔，还是皇后，都要懂得适当的争宠，否则，什么都轮不到自己。 以前她固守着自己的原则不闻不动，可如今不同了，她要为自己的珵儿筹谋后路，就必须如此。 虽说，陛下现在只有珵儿一个皇子，可免不了将来以后还有其他妃嫔生出的皇子与他争宠，她当然得把握好先机，为珵儿固宠。 现在整个皇宫，除了珵儿与舒妃生的大公主，就再无其他皇嗣。 姨母自是着急，太医更是为陛下和包括她在内的妃嫔诊断了无数次，皆没有检查出任何异常。 陛下因此也甚为苦恼，好在有珵儿在，否则那些大臣的絮絮叨叨还真不容易堵上。 虽然遗憾自己不能再为陛下添个一儿半女，但转念一想，倒也挺好，最起码陛下对珵儿的宠爱是独一份的。 她笑了笑，步履轻缓地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