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直下到天快亮才停下，经过一夜，街道上的雪积了厚厚一层，雪一停下，街道司就开始安排人手开始清理路上的积雪，不过京城之大，道路交错纵横，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清完的，更何况官员们上值，本就是一大早就要到的，因此这马车是别想了，家住得近的也就罢了，路远的大人们就糟了老罪了。 “这个天儿，也太能下了，若不是手上一堆事儿真想告假算了。”魏大人捂着屁股骂骂咧咧地来点卯。 “可不是，今儿卖炊饼的王大娘都不出摊儿了，我到现在肚子还饿着呢。”白大人也是一脸苦涩，“不成，反正这活就没有干完的时候，我得去后头让小厨房给我做碗面。” 白大人自己劝好了自己，扔下一堆文书就去了后头的小厨房让人给自己下碗面条。面条是袁婶儿做的，葛婆婆听说来的是白大人，就主动站出来要端面条出去。 “前些日子拜托白大人帮着打听打听外头有什么活计适合小小的，也不知白大人还记不记得。” 袁婶儿一听这话，又从盆里狠狠捞了一大勺牛肉盖在面上，旁人来吃可是没有这么多的，这个时候牛肉难得，就是大理寺的饭堂也不常吃。 袁婶儿将盖得冒尖儿的一碗牛肉面放在托盘上，安慰葛婆婆道：“白大人可是个热心肠，肯定能记得的。”小小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她们都舍不得让这孩子就在厨房里打杂过一辈子。 “呦！今儿什么日子，牛肉这么多？”炖了一夜的牛肉吸满了汤汁，酱红色的汤汁浸到面汤里，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葛婆婆正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白大人刚吃了一口突然就想起这事儿了。 他放下筷子道：“葛婆婆，你上回让我打听的事儿，我打听过了，外头活计还真不少，不过若是去一般的铺子里打打杂呢，那还不如在咱们大理寺待着呢，你说是不？” “就是这个理儿，白大人，您说的是。” “所以啊，我这儿有两个去处，你回头问问小小自个儿也可，看她想去哪个，一个是我夫人给找的，一家绣坊招学徒，那家绣坊学出师了呢，挣得不老少，而且我夫人认识她们东家，说一声就能让小小过去，还有一处是一家医馆，叫女医堂，我听说医馆招学徒，不过医馆呢咱不认识人，她们要求也严格，不一定能行，反正这俩呢，我也说不上哪个好，让小小自个儿选吧。” 沈沅是女医堂东家这事儿，知道的人不算多，沈耘也从来不在大理寺说这事儿，所以白大人即使号称是百晓生，这事儿还真不知道。不过京城开了一家专给女子诊病的医馆这事儿，知道的人还是不少的。 葛婆婆自然是千恩万谢，把白大人说的话都记住了，想着待会儿就把这些跟小小那孩子说。 白大人摆摆手，“不必谢，下回我再来吃面，多给我两块肉就是。” “这是自然！一定给大人盛多多的肉。” 如今已是腊月了，谢回过完年就得去京兆府任职，那么最晚腊月二十六朝廷封印前就得传下旨意了，不止是他的，还有新任大理寺少卿的，等他走了大理寺就一个少卿也没了，这肯定不成。满打满算也没多少日子，所以谢回忙完手上的事儿就开始整理，等圣旨下来，就得交接手上的活了。 公务之余，谢回还有一事，所以他几乎是吃了饭立马又钻进了值房，三皇子本打算吃完饭拉着谢回唠一会儿呢，结果他还没吃完谢回就走了，所以吃完饭，三皇子直接追到了值房里。 “你忙什么呢，我找你有事儿。” “什么事儿？” “我家芃芃怀上了！不满三个月不让说，刚满三月我就告诉你了，够意思吧？”三皇子憋了一个多月，谁都没说，就他们夫妻俩关起门儿来偷偷乐，好不容易能说了，他恨不得昭告天下。 谢回抬头：“恭喜。” “这么大的喜事儿，你怎么这么平淡？” 谢回嘴角抽搐……“殿下，这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 三皇子理所当然道：“那怎么了，这孩子长大了还得叫你一声……叫你一声伯父呢！” “那等牠长大再说吧。”谢回继续埋头苦写。 “你写什么呢？……精简大昭律？你写这个干嘛？我说有期啊，你有这功夫不如跟我学学，您看我都快当爹了，你这媳妇儿还没娶上呢，还在这儿写什么大昭律，大昭律能帮你娶媳妇儿吗？” 谢回停下笔，问三皇子：“殿下，请问一句大昭律，无故殴打他人该怎么判？” 三皇子被问得一愣，“怎么判？” “殿下，您在大理寺为官，却连大昭律都记不清楚，若是被御史知道了，该弹劾您尸位素餐了。” 三皇子：…… “大昭律我也天天看来着，这不是没看到那儿吗？那什么，没事儿我先回去了。” 耳边终于清净了，谢回又重新提起笔。 靖王（三皇子）妃有孕的事儿很快便传遍了朝野上下，这是头一个孙辈，皇上也十分高兴，各样的赏赐流水儿似的送到靖王府，要搁以前，又有大臣得蠢蠢欲动了，皇长孙，多好的机会呀！但经过赐婚一事，再没人敢随意提什么立太子了，谁知道皇上还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呢，反正给谁当臣子都是当，安心等着呗。 皇后也早都不想什么太子不太子了，不管谁继位，她不都是太后吗？好好过日子多活几年才是真。皇后是这么想的，跟来陪她一块用饭的儿女，儿媳也是这么说的，三皇子也一样，当皇上累死累活不如当个闲散王爷，反正他这些兄弟里头，看着也没有那等黑心的。 “皇兄不当太子，不还有我吗？母后您日后照样能当上母后皇太后。” 昭阳公主的话，让饭桌上的另外三个人同时停下筷子看着她。 ——小剧场 三皇子：有期，你那精简大昭律，借我看看。 谢回：不好意思，那是我给我家满满写的。 三皇子：没想到大昭律还真能帮你娶媳妇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