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终于不再克制自己,痛痛快快的哭了起来。 一边朝着小学的方向跑去,一边仰头痛哭。 哭声在阴森狭小的巷子里呜呜作响,使得周围被修缮过的老宅重新笼罩上了鬼魅般的色彩。 但钟大全然不顾这些,就是不停的跑,不停的哭。 偶尔遇到村里人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他也不为所动。 跑自己的,哭自己的。 似要将压抑了许多年的苦难爆发出来,宣泄出去。 从今往后,便是雨过天晴,是苦尽甘来。 是新生,也是重生。 终于看到了学校的建筑物。 钟大的脚步停了下来。 扭头看向一旁灌溉水田的水渠,急忙走过去捧起一捧水使劲搓了搓脸。 然后又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再弄湿掌心拍了拍还沾染着泥污的膝盖。 整装完毕后,就深吸一口气,缓步朝学校走去。 潘泽读六年级了。 六年级的课业要比其他年级繁重一些。 几乎每两天就要写一篇作文,做一张数学卷子。 钟大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潘泽在朗读自己的作文。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扬起苍白的小脸,声音清脆明朗。 在他诵读作文的时候,班上的同学全都无声的看着他。 连讲台上的班主任也面带微笑的静静听着。 等作文诵读完毕,班主任就率先鼓起掌来。 紧接着,教室内的同学们也跟着鼓掌。 掌声雷动。 震得潘泽脸色的苍白褪了一些,并缓缓爬上一抹红润。 下意识的扭头,就看到自己爸爸不知何时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 正一脸骄傲的看着自己。 “爸爸!”他张张嘴,没发出声音。 但即便如此,班主任还是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出去。 见是潘泽的爸爸来了,忙走到门口问道:“潘泽爸爸,你怎么来了?” “那个、那个、老师,我、我有点事,今天想提前接潘泽回家!” 钟大有些支支吾吾的,不怎么好意思。 毕竟自己打扰了老师上课。 班主任闻言,点头道:“没事,那你就先带潘泽回去吧。作业都安排好了,等下就是自习课。现在回去也没问题!” 听到这话,钟大赶紧道谢:“谢谢老师!” 说罢,连忙快步进去帮儿子收拾书包跟课本作业: “今天家里有点事,咱们先回去。” 潘泽虽然不解,但还是顺从的点点头。 爸爸不会无缘无故提前来着他。 一定是很要紧的事。 收拾好书包,钟大就赶紧背起儿子离去。 前后也就耽误了一分多钟时间。 出了校门口,潘泽趴在爸爸背上问道:“爸爸,为什么今天要这么早回家?” 钟大快步往家里赶,闻言嘿嘿笑两声:“嘿嘿,等下到家你就知道了!” 潘泽不解。 但见爸爸笑得这么开心,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刚才爸爸说要带他回家的时候,他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的这个家还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只要爸爸健健康康的,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算事。 直至此时见爸爸咧着嘴笑,他才跟着笑了起来。 到了家门口,钟大就喊了起来:“李师傅,我们回来了!” 说话间,人已经钻进屋子里。 李青峰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哄逗着女儿。 听到声音,扭头去看时,就看到钟大背上背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大的孩子急冲冲的走进来。 那孩子瘦骨嶙峋,看不出确切的年纪。 但钟大既然说他今年九月份就上初中了,那应该是十二岁左右。 十二岁的孩子看起来像八九岁,可见他真的是吃了寻常人难以忍受的苦难。 忙站起身笑道:“这就是你儿子潘泽吧。” 钟大将潘泽放下,点头道:“对,李师傅,这就是我儿子潘泽。” 又朝潘泽道:“阿泽,这是李师傅,我今天中午给你看的钱就是李师傅给的!” “他刚才还给爸爸治好了胃不舒服的毛病!” 潘泽愣愣的看着眼前高大威猛的叔叔。 叔叔怀中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婴儿。 父女两人看起来长得十分相似。 不仅五官相似。 身上的那种温和感更是如出一辙。 他们站在从门口以及窗户散进来的光线中,显得格外的明亮。 仿佛身上披着闪闪发亮的披风似的。 跟他们这些普通人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是那么的庄严肃穆,同时又温暖亲和。 比电视上的神仙更像神仙。 比庙宇里的雕像更让人心生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