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神?! 曲谦君猝然转头,入目便见那日思夜想的身影就出现在不远处。 一如记忆中模样,丰神俊秀,也冷心冷面。 曲谦君既喜又慌,全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时候,再遇玄神。 这一刻,浑身的细胞都在震颤,那激动心情犹如决了的堤洪水,浩浩荡荡,几乎淹没了他。 在短暂的欢悦过后,他迎来更大的恐慌。 钟傅庭刚才的那些话,玄神都听见了? 他会如何作想?会觉得恶心,侮辱,还是…… 曲谦君忐忑不安,心像是被揪住般,完全喘不上气,几欲窒息。 等等,不对! 献祭未成,不可能的! 曲谦君倏然冷静下来,澎湃沸腾的心情也瞬时凉却下来。 但他发现得还是慢了一步,下一秒,巨大符阵平地而起,将他困锁其中。 锁仙阵! 曲谦君沉下了脸。 没想到终日玩鹰,最后被鹰啄了眼。 从来都是他以阵法锁人,今日竟轮到他被困阵法之内。 曲谦君暗恨自己一时大意,竟着了钟傅庭这无耻小儿的道。 隔着阵法,他双目含煞地剜着钟傅庭,“卑鄙!” 就算听不见,钟傅庭也知道曲谦君骂的什么。 他手段确实不够光彩,但又如何? 十万性命攸关,难道他还要拘泥什么君子道义不成? 跟小人讲君子道义,是愚。 钟傅庭没理会曲谦君,他并没有多少时间。 锁仙阵只能困住曲谦君一时,困不了他一世,自己必须争取时间,迅速破阵。 他回头看着眼前的献祭阵,九九八十一个高手的灵魂与肉身炼化,怨煞惊人,这献祭阵比他先前破过的所有阵法更高深过千万倍。 钟傅庭没信心能破得了。 破阵不是解题,并不是破不了便破不了那般简单,破法一旦开始便没有退路,要么成功,要么失败被阵法反噬。 弄不好,他得赔上自己的性命。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钟傅庭现在明白当初江谣跟玄天大战的心情了。 钟傅庭深深地看了那头的江谣一眼,她此时正盘膝调息着,看似无恙,实则虚弱无比。 见他望来,江谣也抬眸回望他。 她目光清润,盈盈有光,泛白的唇瓣噙着笑。 看样子,对他充满了信心。 钟傅庭回以一笑。 下一秒,飞身而起。 大不了一死,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一次没有容错机会,钟傅庭每一步都极为小心谨慎,身法繁复地在阵内各个方位来回穿梭施法,随着他的动作,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有了变化。 这一瞬间,乐灵感觉自己仿佛身处无边地狱。 血光冲天,还有血水不住翻腾,发出令人作呕的阵阵腥气,还有红煞白影浮浮沉沉。 她定眼望去,才发现是骸骨残肢在漂浮,残骸上面,还挂着血肉,滴着血水。 而九九方位上,挂着一具具残碎的尸首,姿态各异,形容恐怖。 看得出来,这些人死前都遭受了极为残忍的酷刑对待。 每一个的身上,都带着强烈的怨煞之气,浓得就欲滴出血来。 乐灵觉得浑身发毛,从骨子里觉得不适。 小珍珠倒是觉得舒服,那些阴气于它都是美味,换做往常,它绝对忍不住要吃上几口。 但那是往常,不是现在。 它很清楚那是阵法,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得擅动。 江谣神色也不轻松。 破阵的关键是阵眼,但这次的阵法…… 哪怕她不擅长阵法也看得出来,眼前的献祭阵,没有阵眼,也可以说处处都是阵眼。 九九方位,每一具阴骨血肉,都是阵眼。 这些阵眼相互牵连,同气连枝。当一个阵眼受到攻击,其他阵眼便会立刻群起而攻。 以钟傅庭如今的修为,破阵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但江谣还是相信钟傅庭,他总会想到解决办法。 只是她绝想不到,钟傅庭会用那样的办法。 却见钟傅庭目光一沉,咬破舌尖血,手快速捏诀,口中念着咒语。 他竟试图透支生命之力强行提升修为! “不,阿庭,不要!” 意识到钟傅庭在做些什么的江谣大惊,慌地疾呼意图阻止。 想当初在44路公交车上,寇阳阳就曾经试图以透支生命之力强行提升修为,被自己阻止了。 生命之力如何能随意透支,那就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啊。 哪怕他们是修长生之道的,却也不是不死身。 生命透支过度,一样会死。 江谣心痛不已,她恨自己此时没有足够的力量助他一臂之力,不然也不会逼得钟傅庭走这样的极端。 钟傅庭不是没听见江谣的疾呼声,但他已别无他法。 他清楚地感觉到修为上了一层楼,九九阵眼都是一样的,他干脆随便选了一处,用道力劈开。 原本还算安静的阵法瞬间凶煞起来,所有的阴煞血骨,呈包围之势力向钟傅庭发起猛烈攻击。 几乎一瞬间,钟傅庭被浓烈的煞气包围得彻彻底底,几乎密不透风。 乐灵紧张地观察着阵中战局,但除了一片血雾,她什么也看不见。 那样可怕的血雾,修为差点的人,撑不了三秒就会被吞得骨头也剩不下。 也不知道那位…… 乐灵下意识看向大佬,她想大佬的心情应该比自己更加焦惶,毕竟谁都看得出来大佬跟那位关系非同一般。 却不想大佬却分外淡定,兀自闭目沉息,入定般镇定。 乐灵诧异,又觉得佩服。 怪不得人家是大佬呢,光这份处变不惊,就非常人可比。 乐灵不知道,江谣哪是处变不惊,而是闭眼用灵识看得更清楚些。 钟傅庭的处境并不好。 饶是修为提上来了,他应对起来也并不轻松,甚至是艰难。 是啊,又要小心四面八方攻来的阴煞,还要保存实力虚空画符破阵,如何轻松得了? 再一次将离自己脖颈半寸的阴鬼踹飞,钟傅庭咬破指间血,虚空画着繁复的破阵符。 这不是个容易的过程,容不得半点错漏迟滞。 跋前疐后,左支右绌,钟傅庭只有两只手,分出一只手画符,战斗力势必下滑。 江谣眼看着他开始不停负伤,血越流越多,脸色越来越苍白。 饶是如此,他右手依旧没有丝毫停滞,依旧平稳灌力。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江谣看见钟傅庭几经艰难终于画到符箓的最后一部分,也是最关键的一部分。 还不等她高兴,却听刺啦一阵破空声传来。 曲谦君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