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亲王府里，纪长乐正翻着几本记事簿册，一脸忧虑。 一场战役所需的储备银两可不是小数目，长公主那边已经给出了最大的支持，加上出自秦聿修和盛锦程商道上的银子，也还远远不够。 传令各州筹措银子，就好像从菜籽里挤油一样，高官富户都舍不得割肉，逼一逼才肯多拿出来一点。 纪长乐反复讲先国后家的道理，已经快把嘴唇磨薄，就这样各处奔走、来回折腾，统共也才收集到了白银三百万两。 心有郁结，就连狄盈儿新烤的酥饼都尝不出香来。 纪长乐看着点心盘子喃喃自语：“十万大军，光是一个月的口粮就需要七八万石粮食，怎么着也得先准备下九百万两银子，璟琛和兵士们才能无后顾之忧。” “小姐，你别天天光想着银子呀，我听你梦里呓语都是在筹钱。”狄盈儿想让纪长乐轻松一点，“可不是人人都以家国大义为先，越是富庶之家，就越看重钱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抠门儿也得分时候，事关宝月的生死存亡，可不能由着他们自私自利。”纪长乐下定了决心，“咱们去找沈隐，让他联系廖七哥到京！” 最近一段日子里，各地的盐商、茶商、地主、矿主，甚至还有一些高官及其亲眷，都是苦不堪言。 有一伙飞檐走壁的夜行强盗，操着渊济国的口音，大肆偷盗敛财。凡是被他们盯上的富户，不但一颗金豆子都剩不下，密室里所有能折成现银的东西也会被搬空，一件不落！ “皇上，自打宝月再不支应渊济，那边怕是国力不济。他们如今竟敢在京中行偷盗之事，简直是猖狂到了极点！” “圣上，渊济国的贼人着实可恨，微臣的岳丈家中也遭了偷盗，一大家子的积蓄啊，就这么被洗劫一空！” “皇上，其实各州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伙渊济的强盗每到一处，当地的富户就得连着做好几天的噩梦。” 君之栋强装严肃：“邻国图谋不轨，决不能姑息养奸。传令下去，各处严加排查，只要发现可疑的人，一律先行拿下，等证实了身份，朕一定要渊济国给个说法！” 荣亲王府里，纪长乐的眉头渐渐舒展。 药仙仙点了点俏丫头的眉心：“现在不愁了吧。” “廖七哥和一众江湖朋友真是厉害，这才不到一个月，就添了五百万两银子。”纪长乐的压力确实小了很多。 成堆的银两到底是怎么来的？只有狄盈儿还不甚明了：“小姐，我怎么听说是渊济国的人在偷东西啊。真要是大侠们出手的话，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来无影去无踪、滴水不漏的？” 纪长乐嗤嗤笑：“通达镖局的黄镖头走南闯北，搞几身外邦的衣裳、讲几句外邦的言语，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再加上沈隐已经把渊济国有探子到京的消息放了出去，这样一来，将矛盾引向渊济就不难了。” 药仙仙也帮着答疑解惑：“廖七他们得手后就混进九皇子的操练队伍，东西和银两也都存进了皇上的私库，谁又能查的到呢？” 狄盈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哎呀，小姐可真聪明！” “其实，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纪长乐又说，“据淑妃的婢女交代，渊济国的刺客已经抵达了京城，只不过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一时找不出行踪。” “现在可就不一样了，有权势、有财力的人损失最大，大家都憋着一股劲，想揪出来渊济国的人算账。在这样的形势下，那帮刺客就没有机会好好筹划，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仓促之下肯定会露出破绽。” 狄盈儿赞同：“是了，玉石矿上那几个管事的，买卖都不做了，整日盯着来往的商客。还有那些开客栈和酒楼的，都是掌柜带上最机灵的伙计，亲自盘查入住的客人，偶尔碰到个外地口音的，恨不能问上八百遍呢。” 纪长乐悠悠道：“嗯，我也知道大家赚钱不容易，所以每一笔银子我都有记好账目。等到宝月度过眼下的难关，皇上答应会做出一定的补偿。” “当然啦，这次也有意外收获，朝中几经涤荡仍有毒瘤，大小官员中还是有贪赃枉法的。就比如那个哭得最惨的宗人府丞，身为三品官员，年俸才一百三十两，而他上任不足五年，就已经有了三千两白银的私藏。这样的不义之财我就替他缴给国库，一个铜钱都不会还给他。” 郊外的密林中，几个服饰跟长相不很搭调的人团团围坐，个个一脸苦相。 “少说也有大半个月了吧，天天东躲西藏，连口热乎的饭菜都吃不上。” “宝月的京都虽大，但各处盘查频繁，老子都好几天没睡过囫囵觉了。” “谁叫咱们听不懂宝月人在说什么，只能在这林子里头干耗着。” “皇帝老巢的地形不都研究透了？要我说就直接摸进去，早点解决掉他，咱们哥几个也好早点回渊济享福。” 各人说的都不是宝月的言语，但交谈中抱怨的意思是显而易见的。 “都发什么牢骚？二王子也是为了谨慎起见。”一个地位略高于几人的护卫进入聚集地。 这人说罢恭恭敬敬地向后行了一礼，此次刺杀行动的领头人——渊济国的二皇子，这才出现在了各人眼前。 原本围坐的几人全都哑了火，一齐将右手搭在左肩，深深地躬身参拜：“见过二王子。” 其中之一乍着胆子提议：“二王子，也不知是哪里传出的瞎话，宝月人竟诬赖我们劫掠钱财。大家的体力和精力都消耗在了四处藏匿，这样下去并非长久之计啊。” 渊济国的二王子一抬手，示意亲信护卫将食物分给众人：“本王也知不能坐以待毙，如今只能果断一点。” “宝月的皇帝大致在未时三刻从文渊阁出来，而后习惯去华莱斋小坐，偶尔也会在那里点出戏看。” “这个时段最容易避开守卫，我们兵分两路，一队拿着贞淑宫里令牌混进去，另一队今夜就随我潜入皇宫，选好埋伏地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