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市，湘县，平阳公社，长水大队。 “越知青，你把辣椒苗给拔了，我不是教过你啥是草嘛？亏你还是高中毕业，村里的大傻都分得清啥是辣椒啥是草！ 这下又得去找大队长要辣椒苗补上，这好几颗要不少钱呢。”，知青负责人李铁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他真是倒霉，碰上越知青这个五谷不分的傻蛋。 家世优渥的越千川哪里受过这种辱骂，大傻是村子里的一个痴儿，每天穿的破破烂烂还总是流口水一副脏兮兮的模样。 李铁柱竟然拿他做比！越千川脸上布满阴霾，只稍稍一瞬就挂满笑容，“铁柱哥，抱歉，是我连累了你。这辣椒苗的钱我来出，我那儿还有一块腊肉到时候给大家加餐。” 这还差不多，李铁柱的脸上好看了一些，要是以前他可看不上那巴掌大的肉，可是他下乡五年了，吃上肉的日子屈指可数。 “行，我再教你一遍，你好好学啊，再拔错了我都救不了你，大队长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你自己掂量掂量。” “诶，李哥放心，你的照顾我铭记在心。”，话虽这么说，可他笑意不达眼底，心里更是将李铁柱骂了个狗血淋头！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一切都怪那个该死的越北茉，要不是她害他下乡如今他也不能被这种乡下泥腿子欺负！ 这几天他的钱和票大把大把的花出去，也不知道宋来娣什么时候给他寄钱寄票，这里难吃的大锅饭他实在是难以下咽，再不寄钱来他快撑不下去了。 第二天越千川请了假上公社去拍电报，顺便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 被他惦记的宋来娣也很想给在南方下乡的越千川寄钱寄票，可也得有钱和票啊。 何秀儿和越建兵乱搞男女关系一事结果已经出来了，二人要被游街示众，接受批评与教育后送到农场接受三年改造。 被胡老太扒拉着要保老三的越建军是搭钱又搭票，最后人财两空还落了胡老太的埋怨。 好在越建兵被游街后很快送到农场，越建军夫妻俩处理完老家的事后就回到厂里上班。 “建军啊，中午咱们随便对付一口，下午还能去上半天班。”，一连累了好些天，宋来娣实在没有心情去做饭。 “嗯。你身上还有多少钱？”，越建军黑着脸，为了给在游街中被误伤的胡老太买药还找人借了五块钱。 她身上哪有什么钱，宋来娣唉声叹气：“我身上早没钱了，那天一到村口就你也是知道的” 见他脸色一沉，宋来娣安慰他：“咱们至少还有工作，忍几天就到发工资的时候了。” 说完她去做饭，没注意到听完她安慰的越建军脸上浓重的好似要滴墨的黑脸。 憋着一肚子气的他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前几天因为夫妻俩请假的事被黎强明里暗里讽刺“家风好”，他当时便反应过来老家的丑事传到他们厂子里来了，碍于二人良好的合作关系他忍着气离开。 等下去销假还不知道要怎么被黎强挤兑呢，那家伙最近就和吃了火药一样老是针对他。 想到那个每天就爱去他那儿转悠的生产主任黎强待会面目可憎的嘴脸，越建军一肚子气没处撒，看到饭桌上摆着越想娣落下的作业本，一气之下死了个粉碎。 晚上越想娣回家情绪低落，今天因为没带作业本被老师罚站，还让同学知道自己家有个乱搞男女关系的大伯娘和三叔，被大家好一顿嘲讽，原本还有两个朋友的她如今是人人避之不及。 视线触及到地上撕得粉碎的作业本尸体，圆溜溜的眼睛睁得老大，顿时情绪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半小时后，哭了了的越想娣顶着肿成核桃的眼睛去做饭，煤炉子在外头走廊，怕被人来人往的邻居们知晓她哭鼻子一直垂着头。 宋来娣和越建军回家时就看到她肿着的大眼泡。 “死丫头你哭什么哭？咱家福气都让你哭完了，老娘造孽养了个白眼狼又有你这么个扫把星！ 看什么看！还不去拿舀水给你爸洗手！ 没点眼力见笨头笨脑的以后指定嫁不出去！” 原本今天下午销假被组长好一顿骂，宋来娣再看到她哭肿的眼睛那是火气噌噌往上冒。 被骂的越想娣垂着头默默去准备水，越建军遗憾的眼神从小女儿身上移开。 还是太小了，至少还要等个七八年。 越北茉那个臭丫头倒是聪明，没想到这些年他竟是看走眼了，原以为是个老实的孩子，竟然敢阴他。 先是不声不响的笼络老大，再把越千川踢到乡下，又领了补贴，如今身上至少有四百块钱。 之前老家的事弄得他心力交瘁，越建军这才有时间想这事儿，看向宋来娣道： “抽空去拍个电报找三丫把下乡补贴还有手里头的粮食寄回来，让她多赚工分等年底分粮分钱后都寄来，还有别忘了叫她少惹事，多干活！” 那臭丫头下乡去了东北，那里只要勤快肯干还是能吃饱饭，便宜她了！ 当家的这话简直说到宋来娣心坎里了，那么多钱她是决计要拿回来的，故做为难道：“那丫头一身反骨就和疯了似的，上回还打我，我这个当妈的说话她哪里会听。” 他刚好吃完晚饭，碗筷一扔，丢下一句：“自己想办法。” 被下了面子的宋来娣看埋头小口小口吃窝头的小丫头就无端升起一股怒火，“吃什么吃，饿死鬼投胎啊。”，伸手把那半个窝头拿下来一口塞到嘴里。 眼里窝着泪的越想娣：“”，那是她唯一的窝头啊！ 她本来想着吃慢点就不会饿了，早知道还不如一口吞呢。 等大家都睡下了，越泽才慢悠悠开门回家，宋来娣急忙跑上去嘘寒问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饿不饿，妈给你做饭去。” “不用了，在厂里吃过晚饭。” 没理会她尴尬的笑容，越泽直接拿上衣服去澡堂子洗澡，今天跑着去给妹妹寄信浑身都是汗。 前些天收到妹妹的平安电报后，他将心思放在食品厂打听着有没有人卖工作，只要有工作妹妹就能回来了。 结果有一天恰好救了他们食品厂销售科主任的亲妈，其实就是有点低血糖，他不过是给了一颗妹妹留下的糖而已。 没想到他们销售科主任竟然在他上班时把他叫到办公室递给他二十块钱，感谢他救了老娘。 他原本想换成工作，可销售科主任面上犯难，只好收下钱。 最近好久没关注家里的事，这会见到从老家回来的爸妈也没什么表情。 他还记得宋来娣之前在饭桌上给越千川夹菜呢，也像如今对他这般对着那个家伙嘘寒问暖。 脖子上挂着毛巾的越泽嘴角挂着一抹冷笑便走出屋，这是看指望不上那家伙开始想哄着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