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跷脚牛肉很快下肚,有经验的早趁着没吃完时候,添上一语道破天机,“冯四在乎哪是鹿肉,是鹿血酒。” 四周一阵窃笑。 鹿血酒什么功效,还不清楚吗? 冯睿达格外有底气道:“你是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鹿血酒哪有血豆腐好吃!” 他发誓,昨天那头鹿的确是这么处置的。 可以把他死去的爹拉出来做背书。 冯睿达的保证,所有人都将信将疑,他算哪门子君子。 南衙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走到外头压根没人信。 跷脚牛肉只要将原汤熬好,牛肉腌制入味,其他的程序都不难。 白智宸“补货”充足,段晓棠直接吩咐拉去厨房改刀,她只等着调料码味就行了。 范成明捧着碗,站在锅边哀怨道,“牛肉要腌多久?” 段晓棠轻笑,“少说一刻钟。” 范成明百无聊赖,“等那么久啊!”望眼欲穿。 段晓棠打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范成明:“我现在不想吃热豆腐。” 他们临时来并州,冬菜没多少。 伙头军日常做的菜色,不是各种各样的豆腐就是豆芽,人都快吃成一颗豆子了。 段晓棠无奈道:“要么等,要么啃生肉,你选一个?” 范成明递出碗,“给我添碗汤,我去找梁五他们玩。” 孰料此时梁景春正在一个角落,同一位并州将官说话。 范成明从背后叫道:“梁五。” 两人一起转过头来,都是很熟悉的面容。 狄正青恭敬地行礼道:“范将军。” 范成明面色一愣,连忙摆手笑道:“顶着这么一张脸,突然讲礼数,有点不大习惯。” “你们慢慢聊,不打扰了!” 迈着小碎步,跑回去找段晓棠。 狄正青一脸困惑,“景春,你舅舅……” 在长安欺压上司? 梁景春解释道:“范二和舅舅都为人豪迈,不拘小节。” 总不能说两人关系复杂,从未形成过真正的上下属关系。 论官职,武俊江早先高于范成明,但看在范成达的面子,又不能对其颐指气使。 后来范成明跃居武俊江之上,但他这个的主将只是摆设,还要仰仗下属立功。 加之武俊江脾气大,两人就没有寻常上司下属之间明确的等级区别。 范成明对内向来是一副认搓认揉的“团欺”形象,两人走在一处,旁人也不会当他是上司。 段晓棠见范成明跑过来,“还不能吃。” 范成明不接话茬,压低声音道:“武将军在并州有一个亲舅舅,你知道吧?” 段晓棠点点头,“听说过。” 范成明吸一口气,“我没想到这么像。” 段晓棠淡淡一笑,“外甥肖舅嘛!” 范成明忧心忡忡,“长安一个并州一个,怎么搞?” 段晓棠安慰道:“放心,武将军会处理好的。” 两边都打不上照面,压根不是问题。 范成明摇头道:“你看他心里憋的那口气,往后肯定要和长安的舅家撕一场。” 段晓棠:“他三十多了,不是三岁,还用你操心?” 和武俊江收拾外甥大众舆论一边倒的情况不同,这种伦理问题,向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属于最难断的家务事之一。 关键是武俊江羽翼已丰,能够做出顺从本心的选择。 照段晓棠来说,这种几十年都没相处过血亲,若为人本分厚道,当亲戚处着也没事。 若是奸猾的,远远避开就是,以大吴的交通条件,他们可以一辈子不打交道。 段晓棠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开始下萝卜……正要往上铺肉时,陈彦方忽然过来。 范成明招呼道:“彦方,来点!” 陈彦方摆手道:“不用。” 将官们吃食不忌,吴越尚在守丧茹素,他们这些近身侍候的人,总不方便大吃大喝。 陈彦方说起正事,“世子请几位将军过去。” 范成明眼睛落在锅面上,认真思考,吴越是否看不惯他们大吃大喝,特意来搅局的。 若是往常,范成明真会连锅带盆一起端去,但眼下……算了,放吴越一马。 范成明只能留下一句,“给我留点。” 四卫主事的人都被叫走,哪怕明知吴越是召心腹议事,但总忍不住好奇。 独独将并州派系的将官撇开,总让人心生忧虑。 陈彦方适时补上一句,话语中透露出几分安抚的意味,“请其他将军暂勿离开,世子先与范大将军等人商议王爷的身后事,再谈并州大营的事务。” 至于能否安众人的心,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