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晓棠脑子转了好一会,没想通里头的逻辑,但似乎很符合大吴土着的思维方式。 本质不是身后荣耀,而是本人的砝码。 段晓棠没法澄清,她的来历难以解释,请封才是真不孝。 吴越头一次见识到把好处往外推的榆木脑袋,这都不是孔融让梨搏名声,是对唾手可得的利益避之不及。 吴越一跺脚,狠狠剜了门口的范成明一眼,甩甩袖子,“我走了,你慢慢想!” 范成明接收到信号,劝呗,还能怎么着。跟在段晓棠后头,追问道:“为什么不愿意?” 想不通就不想,直接问当事人,简单明了。 段晓棠光棍道:“我家人向往采菊东篱的隐士做派,不慕红尘虚名。” 主要是发放荣誉的单位不对。 范成明差点被肉丸子噎住,连咳两声喘匀气,“魏晋名士说钱是阿堵物,就真成阿堵了?”钱权名何时成虚名了。 因为没文化,连“小儿破贼”的嘲讽都没听出来。范成明回来后,临时抱佛脚听了几个魏晋小故事,但最后记住只有阿堵物。 因为觉得对方脑子有病。 钱啊,谁会不喜欢! 段晓棠:“轻飘飘的追封,有什么好处!” 范成明:“你可以在老李隔壁村建大宅立牌坊。” 段晓棠:“我都没去过,也不会在那儿住。” 范成明:“若立衣冠冢修祠堂,你家人在地下能收到香火。” 段晓棠一票否决,“太远,收不到。” 范成明:“还有你的庶族身份,虽不至于一下拔高门再升一级成了太子太保。” 不管朝廷有没有太子,都不耽搁官职批发。 范成明:“我哥若立下大功,还能再进一步成三公。” 段晓棠竖起大拇指,“以前眼拙,没看出来范二公子如此平易近人。” 范成明翘起嘴角,“那是,我族谱上的爹,也就是我二叔。” 甩一个白眼,“这会也是大将军,我现在请封是降职,不成笑话了!” 段晓棠:“所以你家不是一个,而是三个大将军。” 范成明:“不止,我爹他们比较厉害,追封早就请到曾祖,也就是我的高祖辈。” 范家将军、大夫一堆,但这种事只有范家人关心。 这幅“小人得志”的名画,该取名底气还是背景? 外人常说,范家是南衙新崛起的将门,纯属胡说八道。在二十年前,范家更辉煌。 现在虽也是一门双将,但拖后腿的范成明压根不会打仗。 段晓棠长叹一声,“你哥真不容易。” 时人提起范成明的背景只会说他哥,想必中途范家沉寂了许久,让人早忘了曾经的辉煌,还以为范成达是白手起家。 段晓棠:“你以前怎么没显摆过?” 范成明能承认他其实对两个爹不大熟么,“大吴将门谁祖上没光鲜过,就你旁边的李家,几代人都能打,全凭本事起来,但每次都差一口气。” 范家上一辈仕途能一帆风顺,多少沾了资历和站队的光。 论实力本事,和范成达如今的名将之姿多少差点意思,也难怪外人想不起他们。 段晓棠心知肚明,李家差的那口气是运气。 段晓棠迟疑道:“范二,你说我该不该请封?” 范成明:“该你得的,为什么不拿!” 明白和她说虚名没用,压低声音道:“之前不是说想做大将军吗,你出身是短板,多少能抬一抬。” 段晓棠瑟缩一下:“我怕他们晚上找我聊天。” 范成明无所谓道:“那是来夸你的。” 段晓棠尴尬一笑,“大概率不是。”骂我数典忘祖差不多。 范成明劝道:“你祖上又不是反贼,接个大吴的官不打紧。” 段晓棠虽常有冒犯之言,但委实不是反贼的做派。 谁家反贼信圣火喵喵教! 段晓棠脸皮一僵,总不能说违背信仰吧! 叹息一声,“我回去再想一想。” 范成明:“你可得想快点,成或不成都得有个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