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俊江从来不知道,他会这么怀念曾经嘲笑不已的“铁甲小乌龟”。 杜松提出带走火头军的时候,谁都没想到会给右厢军闯出这么大乱子来。 就像段晓棠传授的做饭秘诀一样,切碎、煮熟、放盐,多容易的事。 听起来简单,做起来艰难。 照理说军中有为数不少的陶锅,翻出来能支应一时,但让每伙军士再回到各自做饭的状态,会打乱现行的训练计划。 左厢军和中军调派一些专业人士过来帮忙,右厢军再出一点打下手的,看起来似乎能凑合,偏偏效率赶不上。 其他两军都洗碗了,右厢军才放饭。 若换做一般军队在外野战时,说不定都炸营了。 好在下沉到各营旅的将官,耐心疏导,说清楚缘由。他们只是吃饭晚一点,分量没少。 有不少军士提意见,味道没以前好。 原先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都是范成明管着,现在这家伙出去“打猎”玩了,武俊江只能一肩担着。 不能指责范成明临阵脱逃,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作为,因为人人都知道,这家伙身心都不在右厢军。 武俊江一个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将军,哪知道一天要全盘接管吃喝拉撒这等小事。 只能无奈吩咐亲兵,“去周仓曹那儿问一句,右厢军的火头军何时补足?” 先前营内一阵人事变动,这等细枝末节事,自然顾不上。再加上左厢军出门剿匪,乱上加乱。 不一会儿亲兵回禀,“将军,周仓曹说三日后开始遴选,先考核体能,再培训厨艺。”厨艺不过关的,只能退回原部。 武俊江挥手道:“通知底下的将官,让他们同军士宣导一声。” 营里肯定会通知,但武俊江作为右厢军的实际领导人,配合的态度要摆出来。 火头军从精兵里遴选,他担心有些将官舍不得苗子,拦着人参选。 殊不知火头军文弱追不上,难道让前军部队杀敌之余自己生火做饭? 部分火头军转营是早说好的事,庄旭该早做预案,非得拖几日拖成“兵荒马乱”的局面,不就是想让右厢军认识到火头营的重要性吗? 毕竟右厢军在营内,对新练兵之法,是接受度和接受能力最低的。 反正现在休整期间,闹不出大乱子来。 武俊江将念头转回剿匪这件事上,不知道这回又会捅出多大的篓子。 不是说段晓棠和范成明两人胡闹,而是关中本就情况复杂。 每回南衙出兵剿匪遭弹劾,也不全是自身骄兵悍将、骚扰地方的缘故。 清晨,段晓棠领左厢军一千人出营,后续慢慢轮换,争取让全军都能攒一点经验。 根据各方打探来的情报,经过年年岁岁孜孜不倦的打击,关中没有养出超大型的匪寨。人多反倒是添乱。 祝明月等人早早等在路边,挥手送别。心中万般忧虑,也只能安慰自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战事,剿匪也不是第一次,手到擒来。 早有精明的商人派人等在城门口,他们地位可能收到出兵剿匪的消息,但具体的剿匪路线和策略就不能打听了。 知道大致计划的,除了参与剿匪的将官,就是韩腾和吴岭父子。 一接到段晓棠率军离京的消息,早有准备的东家和掌柜们,立刻招呼上筹备已久的商队,赶快出发。 原本出门还要看个好日子,但南衙出兵一定是良辰吉日。 时间就是金钱。 连祝明月都准备了两支商队,分别由高德生娄禀领头,去往各处关隘交易。 此时不知多少人捶胸顿足,为何段晓棠不连河洛之地一块管了,不然这条世界上最繁华的道路,还能更繁华几分。 殊不知哪怕段晓棠不出关,但关中忽然活跃起来的商业交易,也会带动周边商队。 比如洛阳方向的出动商队越多,联合在一起,一般的土匪不敢下手。 世间事皆是如此,不是西风压了东风,就是东风压了西风。 祝明月转身道:“去万福鸿。”近来许多商家来洽谈租约。 虽说租约苛刻,但架不住钱途实在广阔,或者说祝明月画的饼实在太大,普通人哪能经得住诱惑。 她交付的是“精装房”,窗明几净,看着就舒坦,商户只要准备好简单的陈设和货物,就能直接开门营业。 若是庶务繁杂,也可以在办公区找周木匠,将全套家具包了。 只要出得起钱,祝明月连货源都能帮忙解决。 林婉婉关切道:“铺子订出去多少?” 祝明月:“底铺有七成,二楼只有两间。” 林婉婉出个馊主意,“要不将花想容挪到二楼?” 花想容的营业性质,本就不需要临街。 祝明月反问道:“凭什么?” 自家产业,能赚大钱的现金牛,为何要退一步挪到不好的地段去,就为了多收几个租金? 林婉婉知机,肯定哪里想窄了。问道:“何时开业?” 祝明月:“通知各个商户,九月初集体试营业。” 林婉婉:“那我到时候去玩。” 祝明月无奈道:“美女,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你是东家。” 来,是你的义务。 林婉婉仿佛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鹌鹑,“哦!” 在长安各项商事如火如荼开展时,元宏大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回到长安。 到底是镇守一方的大将,据说元家的车队,光入城就耽搁好些时候。 旁人感慨元家家大业大,对有心人而言,对并州大营为何会闹出乱子,再多两分心知肚明。 幸好上半年内部的纷争没有影响边关的稳定。 不过元宏大对此并不在意,元家有爵之家,他明面上没犯大错,朝廷不会严厉处置,反而会为了维持并州大营的稳定,好生安置。 元宏大原本猜测皇帝会给他一个散职,平时在朝上打打瞌睡。 先前派遣子侄在长安活动,却没打听出准信。 元宏大回宫觐见,没想到皇帝会给他一个实职,左骁卫大将军。 元宏大诚惶诚恐地谢恩,心却落到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