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然不到前面来,不为男女之别,纯属心里对吴越等人有芥蒂,不愿意同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白湛捞的一碗是给杜乔准备的,他没亲自去送,郎舅两都离席太失礼。 交给陈娘子,顺道交待:“给长林送去,晓棠得吃清淡点,用白水烫两根菜叶子就行。”陡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孙无咎小声道:“你姐夫还记得给三娘子打个料碗呢,你就这么给长林送去。”纯属抬杠。 白湛低头想补上疏漏,孙无咎立刻将提前准备的两个料碟推到桌边,不清楚柳恪的口味,约莫是吃不了辣的。 陈娘子立刻道:“我去拿食盒。” 庄旭想到徐昭然之前玩笑般提起,附近还有一个病号朋友。“白二公子,其他朋友也身体不虞?” 白湛:“叫我白二就成,长林扭伤,不宜挪动,不然还能搬过来,和晓棠一起照料,两人正好说说话解解闷。” 庄旭想起上午李君璞一脸晦气的模样,“都是昨晚的事呀?” 白湛下肉的同时点头,应道:“嗯。” 孙无咎不厚道地想,李君璞一贯运气不佳,昨晚那一拨连锁反应竟然扛住了。 不对,段晓棠和杜乔租的都是柳家的房子,受牵连的首先该是柳家人,但看柳恪一点事没有。 范成明:“正好你们一次探两个人,省事。” 话说的没错,就是让人想打。 庄旭急忙转移话题,“往后还是找寺庙道观拜一拜才好。” 由此将内容引到信仰上,浅尝辄止说起哪家寺庙道观灵验。 这片土地上的人,信仰方面没有尖锐的矛盾,佛道兼修不在少数,秉承一个原则——有用就行,实在不行,换下一个。 第一锅肉菜没吃到,白湛连忙招呼人,“喜欢吃什么下到锅里。” 吴越:“你们倒和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甚至比自己家还自在。 白湛可以随意指挥段晓棠家中的仆役,徐昭然能独自送饭菜去后院,固然段晓棠家中规矩不甚严明,后院没有其他女眷,但到底随意了。 尤其徐昭然夫妻俩出现在此,虽然庄旭总是疑神疑鬼三人的关系,但目之所见,彼此之间皆是坦荡不作伪。 有些人觉得新婚不宜探望病人,容易招邪冲运,有些人家又觉得新人喜气旺盛,走到哪里就能带来好运气。 白湛:“世子你不知道,我在家真没这么自在,父亲痴迷道法,家中不说荤腥难见,滋味跟白水似的。”一片伤心说不完。 范成明听说过白隽崇尚道法,没想到白湛日子过得这么苦,原本夹肉的手停住,劝道:“那你多吃点。” 徐昭然进门刚听到这一节,“二郎,你回家前去我那儿换身衣裳。”火锅哪里都好,就是味大。 白秀然出嫁后不能随意回娘家,白湛去徐家却是无碍。 白湛嬉笑道:“我在长林家,放了换洗衣裳。” 东院就地换了衣裳回家更便宜,但东院住的多是女眷,哪像西院只有杜乔一个单身汉,不用避讳。 徐昭然甚至怀疑,白湛后手准备得这么齐全,是不是哪怕家中为崇道养生计,要求饮食清淡,父子几个都会偷偷在外头打牙祭。 范成明听到这里,清楚白湛在家是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谁知道一个高门公子过的这种日子,招呼道:“多吃点,多吃点。” 桌上谈论南衙事务太敏感,徐昭然索性问道:“你们这一阵忙什么?” 孙无咎:“我、二郎、袁三袁四,加上一班朋友,跑了长安城中各大寺庙道观。” 范成明:“祈福?” 孙无咎:“二郎想尝尝他们的斋菜。” 孙无咎怀疑再继续下去,路上见着棵草,白湛都得扑上去尝尝咸淡。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食欲最旺盛的年纪,白湛不得不面对饮食结构一百八十度转弯。他对神佛本就半信半疑,没滋没味的斋菜一入口,剩下的一半也烟消云散。 吴越将烫熟的笋干夹起来,慢悠悠说道:“西市有家陈记汤饼铺,滋味清鲜,若有时间,可以去尝尝。” 白湛闻言心喜,“世子,还有么?” 时人以重盐重糖重滋味为美,再往下没滋没味,中间断代严重。春风得意楼凭借炒菜填补部分空缺,独树一帜。 吴越搜肠刮肚才找出几个。 林婉婉从医馆回来,先去西院看杜乔,养几天就行。刚回家里,孟二良小声报告,吴越等人来了。 林婉婉只去正屋露个脸,“你们慢慢吃着,我去看看晓棠。” 开门的是白秀然,林婉婉悄声问道:“怎么样?” 白秀然:“我问她想不想开,她说想开了。” 林婉婉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还是三娘子厉害!” 白秀然骄傲的挺起胸膛,“那是,不看看我是谁!”转回外间桌上吃徐昭然送来的冒菜。 风寒毕竟有一点传染性,房间保持通风,白秀然不可能一直和段晓棠待在一处。 陈娘子没听白湛的瞎话,真拿青菜叶子打发段晓棠。准备的午饭是蔬菜粥、炖豆腐和肉末粉丝。 段晓棠半坐起来,趴在炕桌上吃饭。 林婉婉双手摩擦几下,借着段晓棠低头喝粥的时候托着她的额头摸了一下。“好多了。” 剩下半句话没说,待会再喝一剂药。 段晓棠这方面可没有祝明月爽快,林婉婉发誓,再磨磨蹭蹭,非得请白秀然出马,采取些强制手段不可。 等前院几个吃的肚皮溜圆,酒反正是没有的,只有豆浆。才想起他们此行是来做什么的。 再问起段晓棠情况,林婉婉只说吃药睡下了。 范成明等人到底不似白湛几个没官没职的闲散人员,或者像徐昭然正在休息期间。 确认段晓棠身体没有大碍,挺着大肚子回营。连马都不骑,慢慢走一截消化消化。 出了胜业坊大门,吴越方才说道:“梁国公真的崇道?” “听来的说法是这般,据说外放时得了机缘。”庄旭想起白隽来右武卫要人时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