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加寒冷,毛衣正式踏上舞台,之前多是作为镶边的衣料。 这时节不可能大规模剪羊毛,收回来的羊毛多是出自待屠宰的羊,他们算变相挤压长安毛皮铺子的生意。 主要靠的还是之前收回来的原材料。 少说等到明年春天,才会有大批量羊毛入库。 祝明月原想毛线和羊毛呢并行,转念一想羊毛呢研发的难度高,而且本地有丝麻,羊毛呢原料的来源限制产能,顶多作为一种补充面料。 今年冬天先靠毛线打出名头,明年腾出手来再研究。 最好还是找到棉花种子。 李匠人这会正招呼徒弟,从食堂抱着一捆木材过来,周围围着一圈人。 程珍玉手上挂着一个细麻袋子,胳膊上搭着两根棒针。织毛衣这点好,只要手上不停,随你说话还是走动。 小声问道:“秀娟姐,这是做什么呢?” 邓秀娟直摇头,“不知道,既然祝娘子和赵娘子都过来,应该不是小事。” 程珍玉来了许久,多少认清了作坊的东家掌柜和管事。 祝明月高贵端庄,少有同她们说话。赵璎珞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精神头,腰后常别着一根鞭子,但谁也没见过她抽人。 李匠人将木柴伸进木台底下的灶洞,再将引火的火把放进去,不一会,底下的木柴全部燃起来。 邓秀娟小声道:“原先我就觉得我们作坊屋里奇奇怪怪,好好的屋子,齐齐整整不好么,非得搭个高台子。” 程珍玉也不理解,“烧火能做什么?” 火炕刚建起来时他们点过一回火,但那时太热,人在炕上待,热的冒烟,倒不知是天气还是火炕的功能。 非得等天气转凉之后才能见分明。 祝明月手往炕沿边上搭,暂时没感受到温度。“还要再等等。” 至于等多久,心里也没底。 祝明月:“徐掌柜,你记下烧热的时间,一次能烧多久,耗费的柴火数目。晚上再安排人过来住一夜,看看情况。” 徐达胜点头,“成。” 祝明月另对着李匠人道:“李师傅,接下来麻烦你去家里走一趟。” 冬天快到了,家里也需要火炕,还要修好几个。 正屋一个日常起居,厢房或者倒座房得有一个,后院还得有一个晚上睡觉用。 祝明月并不跟着李匠人一道回家,俞丽华约她和庄旭的母亲去寺庙上香。 柳三郎眼见着李匠人带着徒弟在自家屋子里搭起一座砖石台子,疑惑道:“这样冬天真的不会冷吗?” 杜乔原先在恒荣祥也体会过一把火炕,那时天气热,是真把他们架在火上烤,待不了多久就忙不迭跳下来。 李君璞:“便是把一块石头放在火上烤,那也是热的。” 冬季的寒冷,无论富贵还是贫穷,都是十分深刻的记忆。 几人商量好,东西院先建,再往后是柳家主宅,他们老弱妇孺,受不得寒。李君璞这个年轻小伙排最后。 老:柳六郎夫妇。 弱:杜乔柳恪两个文人。 妇:祝明月等人。 孺:区区柳三郎是也。 李匠人其实在自己家里搭了一个,早知道火炕的效果。将赵璎珞请到一边,“赵娘子,火炕能不能在外头建?”不说赚钱的事,冬天少冻死两个人也算做功德。 赵璎珞:“可以,照着灶台的规矩来就行。” 李匠人:“多谢祝娘子、赵娘子。” 杜乔等人只看了一会热闹各回各家,没想到傍晚又被祝明月找了过来。 祝明月:“今日范大将军的夫人约我和庄旭的母亲,一同去进香。她说范成明封了检校游击将军。” 小院的门铃被敲响,是徐昭然,见杜乔和李君璞也在,便进门来,带来同样的消息。 祝明月:“我不懂大吴官场的规矩,这种程序符合常理吗?” 非但不合理,还没天理。 范成明什么货色,什么本事,居然拜将了! 杜乔等人绝不承认自己酸了。 杜乔:欲求县令而不得。 李君璞:欲从军而不得。 徐昭然:只面子光鲜的宫中禁卫。 李君璞:“通常等战事结束后,再由朝廷叙功。临阵封将,一般是立下不世殊功,特意奖赏。” 不世殊功会和范成明扯上关系,开玩笑? 杜乔:“会不会河间王看在范大将军面子上……”暗箱操作。 李君璞和徐昭然齐齐摇头,“不可能。” 不说吴岭的性情,就算要暗箱操作,也是等范成明剿匪归来再说。 范成达的确有面子,但没到通天的地步,不然范成达入仕不会是地方的果毅都尉,而是直接当将军。 除非吴岭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什么事是将军做的,而长史做不得? 李君璞:“晓棠他们现在在哪里?” 祝明月:“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走过哪些地方。”除了寄回的平安信外,还有时不时由商队、护卫送到长安的女子。 李君璞以桌为纸,以手为笔,以水为墨,在桌面上点上数点。“他们现在在长安东边或者东南方向。” 祝明月回忆俞丽华今日的表现,“范夫人去寺庙不是还愿,是求平安,而且面上并无多大喜色。” 李君璞和徐昭然豁然开朗,想到范成明拜将的关节。 徐昭然:“形势所迫,需要范成明统率更多兵马,所以必须要升将。” 司戈、参军、长史,都不是真正统兵的将校,不过有官品,加上军中本就不讲究这些,只要能打仗,管你文的武的。 小规模战事,比如剿匪,没人会指摘。 但若遇上大规模战事,两军相接,还是正统的将校名正言顺。 范成明的剿匪战功离将军不远,但还差一口气。 吴岭的行为表明,现在无论谁在吴越身边,但凡理由说得过去,他都会把人提上去。 战功不足,先欠着。 徐昭然心底默然,其实他离将位也只一步之遥,哪位高官能让自己先赊欠一回。 没两天长安官场被更大的消息占据,大理寺的二把手少卿庞谦连续告病多日不见客。 这原本没什么,有人连续称病几十年呢。 但诸官聊天时恍然发现,御史台的某个御史、刑部某个郎中,和庞谦同时生病也不见外人。 经历丰富的人,难免想起一个不受欢迎的组合——三法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