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晓棠对孟章没有恶感,从情面上论,人好歹是营中的水平在将领团队中,或许是垫底的。考虑到他刚升上去,也能原谅。反正大家都次,凑合凑合也能用。 反而李君璞这样的人,想得太多太远,思想超前,容易和同僚脱节,闹出大乱子。 与段晓棠相似的心路历程,吴越也曾有过。不入右武卫,他永远都对南衙是一种旁观者心态。 哪怕这里绑住了他的父亲,埋葬了六个哥哥。 吴越:“大概因为你没有真正扎下根来。” 段晓棠抱着手反问道:“有恒产有恒心,还要怎么扎根?” 吴越附在段晓棠耳边,“我曾想送一个婢女给你,照料衣食起居。后来想你不会喜欢的,便作罢了!” 不是不喜欢美人,是段晓棠不喜欢人插手私事。 段晓棠愣住半晌,想吴越口中的“照料衣食起居”是当个勤杂工使唤,还是铺床叠被或者更进一步的暖被窝? 喉咙彷佛被噎住,装模作样笑两声,“多谢体谅啊!” 没结婚没生孩子,就不算稳定,古往今来延续同一种思想。 吴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只有你会这么想。” 赠美是高门常有之事,那不是人是个物件,是建立双方建立联系的桥梁、象征。 上对下赠美,表达的是一种看重,和赠书赠画赠旧衣一个性质。 但和祝明月不喜欢戴二手首饰一样,段晓棠也不会喜欢穿别人旧衣,身边被安插眼线。 良贱不婚,可王府婢女自带一层光环,脱籍从良嫁给小武官做正妻也使得。 这样一层联系,在外人看来,段晓棠就是真正的王府心腹,但也因此成为孤臣孤将,再没有向上联姻的可能性。 吴越一再试探段晓棠的底线,知道有些事她一定不会接受,公私里外分的清楚明白。 有些事为难的,说清楚理由好生商量,看在一条船的份上,她会同意的。 武俊江避开周围耳目,将在隔壁任职的大外甥约到太平坊外的酒肆里。 等梁景春刚一坐下,立刻摆出舅父的谱,“段晓棠到底什么来路,当初梁国公真为了他打上南衙?” 梁景春腮帮子有些发硬,止住想要摸脸的手。糊弄道:“不就为了一厨子么!” 武俊江:“王爷特意收一个厨子入营?” 梁景春心思千回百转,当初段晓棠干的事妥妥的事故,但现在不是招安从良了么,成一段故事。等日后功成名就,就是一桩美谈。 糊弄道:“王爷的心思我哪懂,舅舅不如去问问范二,他一直在营中,肯定清楚。” 说到底,这都是右武卫的家事和丑事。 武俊江:“我听说范大将军想打断段晓棠的腿,毕竟南衙同僚,能不能说和说和?” 梁景春立刻撇得干净,“大将军成天还说要打断范二的腿呢,指不定以讹传讹。” 武俊江把梁景春的亲娘,自己的亲姐妹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又能指望舅甥之间有多少情谊,能推心置腹。 梁景春一回左武卫,立刻求见范成达。“大将军,段晓棠可能又把右武卫大营给摸了。” 范成达想打断腿是事件背景梁景春还能不清楚么,武俊江绝不会无的放矢的提起。 段晓棠没有摸营的癖好,总得有个理由。 “右武卫如今主持防务的是谁?”贵人事忙,范成达只知不是范成明。 梁景春打听得清楚,“归德将军杜松。”纨绔么,办正事不行,主打的就是一个消息灵通。 距离大将军一步之遥的归德将军,联系杜松的行事作风。范成达不用动脑子,都能想明白前因后果。 韩腾年老,随时可以退下去。但如今吴越杵在右武卫,韩腾的大将军位就必须稳当,绝不容人动摇。 可惜富贵迷人眼,总有人看不清楚。 不知谁支使的段晓棠,敲打直接打在脸上。 梁景春狗腿道:“大将军,等范二过来,你好生问问。”我们顺便看看笑话。 范成达摸透下属想看热闹的心思,虚踹一脚,“还不去校场训练!” 孟章默默地修正防务,右武卫上下接受良好,今年不知道风水变了还是怎么的,营防方案换了好几次,无非再多换一次。 段晓棠从来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赏月”之后营中没有半点风言风语传出。 但孟章还是躲着段晓棠等人走小半个月,直到避无可避。 因为段晓棠的到来,伙房在外头不远处搭了几张茅草棚,摆上几张桌子,供将官们用餐。 原先伙房的例菜滋味一般,大家都回各自营房再开点小灶。现在味道还是一般,但比以前好些,加上花样繁多。夏季天热屋中憋闷,若留在营中值守,不如三三两两聚在伙房外头吃饭顺便闲聊。 段晓棠等四人是最固定的组合。 段晓棠的行动轨迹向来简单,晚上睡觉的营房、训练的校场和吃饭的伙房。 孟章若是想找段晓棠无非校场、营房、伙房三个地方。校场说私事不方便,段晓棠又和吴越住得近,更不方便。选择只剩下一个。 趁着人没到齐,菜没上完,孟章走到段晓棠身边,“段司戈,借一步说话。” 所谓借一步也没“借”多远,在附近找了一张空桌坐下。 段晓棠:“孟将军,有什么事?” 孟章有些尴尬的开口,“段司戈,我妻子一年前过世,家事无人料理,上次在营门外见到你表姐祝娘子蕙质兰心……” 段晓棠不待孟章把话说完,立刻以吐槽的语气拒绝,“孟将军,我表姐她为人肤浅,喜欢长的好看有文才的,哪能和蕙质兰心扯上关系。” 林婉婉天天把喜欢这个喜欢那个挂在嘴边,祝明月从没说过她喜欢什么类型的,像前科的前任提都没提过,但不妨碍段晓棠瞎编。 祝总,对不起! 孟章没说娶妻还是纳妾,段晓棠猜大概率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