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然的教学办法有效,但实在太过无聊。谋攻篇学完,段晓棠立刻按下暂停键,“我先缓缓。” 加起来才多少字,怎么让人这么累! 将包罗万千的经典压缩到朴实无华的地步,徐昭然从未有过的经验,说得口干舌燥。 白秀然一边听一边夹核桃,不发一言。先将内容记下来,至于不明白的地方……过后也没人会同她讲解。 段晓棠脑子里夹杂太多东西,有些与书中所述区别甚至冲突。但晓得大吴的军人信奉《孙子兵法》,要将内容弄明白,至少不能再闹“以正合,以奇(ji)胜”的笑话。 祝明月读过些古兵书,可以意会不能言传,加之不知兵,不敢随意对段晓棠解释书籍内容。唯有一个好处,她读过的书都有标点符号,能简单化分句读,给段晓棠省了一段事。 拿来一壶酸梅汤,放在几人旁边,“先喝点,解解暑。” 炎炎夏日的清凉佳饮,色泽微褐,气味芬芳,带着淡淡的梅子清香。一口饮下,清凉从喉咙直透心脾,回味无穷。让人顿时将方才的烦躁抛诸脑后。 段晓棠摸着微凉的杯沿,感慨道:“可惜没有冰。”井水冰镇,还是差了点意思。 白秀然往嘴里塞了一块核桃,“吃冰贪凉,真觉得身体太好了?”在营中生了病怎么办。 段晓棠叹息,“唉!” 夏天不吃点凉快的,怎么过呀! 白秀然看着眼前一盘新鲜的核桃仁,问道:“除了核桃,还有东西补脑子么?” 段晓棠:“猪脑子。”以形补形。 祝明月和段晓棠哪怕打通了伙房和采买的关系,但主要是用于传递消息,自然要隐秘些为好。 特意采买小众的食材还是太高调了。 白秀然:“核桃剥好,你带进营中吧!” 《孙子兵法》刚开了头,已经这般痛苦,遑论其他兵书。 段晓棠捂住额头,霎那间梦回高考。那时好歹只用动脑子,现在每天不仅训练,还要看书。 要命! 白湛坐在一边看他三姐剥核桃给段晓棠吃,隐隐觉得有些违和,可徐昭然一点特别反应都没有,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嗯,要相信三姐和段晓棠的品行。 核桃不能白吃,歇了好一会,徐昭然重整旗鼓,“继续?” 别人能教已经是莫大的恩情,段晓棠没有立场要求徐昭然改进教学办法,现在已经是考虑到学生拉胯的水平,特意降低的效果。 若真让徐昭然照着他惯常的方式来,这会段晓棠和白秀然已经晕迷糊了。 读书不易,棠棠叹气,“我再歇会吧!”长安怎么没有参考书呢? 长安各大书商若是知道段晓棠的心声,必定要大呼冤枉。那是兵书,堂而皇之给兵书作注大肆售卖,他们想造反么? 正好杜乔内急,徐昭然过去补他的位子,“缓过来了叫我。” 段晓棠经历过填鸭教育,但从来只往里头塞粮食,求尽快长肥长壮拔毛进炉。哪知道有朝一日有人会往里头塞人参灵芝之类的天材地宝。 山猪吃不得细糠,水土不服受不住。 待杜乔解决完个人问题回来,段晓棠和白秀然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剥核桃吃核桃,眼看着情绪都不高。 安慰道:“只剩十篇,很快就完了。” “你读过?”不怪段晓棠没反应过来,她对文人的印象多是往后几百年那种只知八股,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柔弱形象。 却忘了大吴的文人多是武德充沛,如孙无咎真要上马骑射杀敌,也是能做到的。杜乔这种纯粹的文人反而是少数。 杜乔一字一顿,“君、子、六、艺。” 礼、乐、射、御、书、数,儒家从来要求的是文武兼备。真当孔子周游列国,靠仁德? 段晓棠和白秀然不介意多做些尝试,教的不好亲朋友亲未婚夫一样甩过墙头,换下一个。 段晓棠将书举起来,“长林,不如你来试试?” 李君璞等人至少能和兵家沾边,对段晓棠而言,都接受困难。不如换条路子,死马当活马医。 杜乔也猜到些许,无论如何还有徐昭然托底。 背书是文人的基本素质,杜乔不用拿书本,张口便来,“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 “这句话是说,从前善于打仗的人,总是先创造条件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然后捕捉战机攻胜敌人。做到不可战胜,就能掌握战争的主动权;敌人出现空隙,就乘机击破它。因而,善于作战的人,能够创造不被敌人战胜的条件,不一定使敌人被我战胜。所以,胜利可以预测,但不可强求。” 孙无咎背身听到杜乔的话,小声道:“说的太浅白了吧!”几乎将原文直译出来,不含半分其他道理。 “意思没错。”李君璞幼时刚读兵书,亲长也不曾教的这般浅薄。变化万般的兵法,在杜乔一个文人嘴里说的好似水往东流一般随意。 林婉婉敲敲徐昭然旁边的桌角,提醒,“该你摸牌了。” 《孙子兵法》全文不过几千字,哪怕杜乔背诵一遍原文,再逐字逐句的给段晓棠和白秀然解释,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过小半个时辰,一本书便被拆解完了。 期间再没有段晓棠时不时的哀嚎声,若不是杜乔的声音一直在响起,孙无咎都险些忘了,旁边还有人在读兵书。 白秀然对现在的结果很是满意,将核桃碟子推到杜乔面前,“长林辛苦了,吃点核桃。” “有没有考虑过做老师呀?”段晓棠都想送他一副“教书育人,桃李芬芳”的锦旗了。 杜乔敬谢不敏,“我还是想做官。”祝明月等人可以直言爱财,杜乔也不介意大胆说出心中所想。 赵璎珞在另一边听了一通,感觉《孙子兵法》明白了三四分。听到杜乔的话有些奇怪,“那你做官是想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