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旭翻身双手撑地爬起来,见段晓棠一副怔愣模样,“怎么了?” “你认识徐……”段晓棠看着手掌,“我可能对实力认识不清晰。” 庄旭不解,“什么意思?” 段晓棠实话实说,“我很少和人交手。” 准确的说,段晓棠平时能接触的武者圈子非常狭小,来来去去只有那几个人。 剩下的地痞流氓之类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不值一提。 吴岭听来有些刺耳,段晓棠的意思是庄旭的武艺超乎他想象的弱。 “你平时用什么兵器?” 段晓棠:“刀。” 亲卫解下腰间佩刀扔给段晓棠,吴岭仰着下巴,“拔刀。”他要亲自试试段晓棠的武艺。 吴岭在段晓棠看来是中年人,但按照大吴的算法的的确确是老将。 拳怕少壮,但少壮也惧老郎的技巧和经验。 短兵相接,段晓棠再一次感受到当初面对葛寅秦景那般的无力,但有细微的不同。 秦景是煌煌大道直扑眼前退无可退,吴岭又是另一般说法,道旁野径,不知何时钻出一条毒蛇来。 不是说吴岭心思狡诈武艺阴险,而是到他这个年纪已经舍弃单凭力气相抗,学会用经验和技巧,抓住敌人的空当。 年龄带走了他的勇力,也带给了他智慧。 一刀劈下,段晓棠卸力不及,连退几步。没管发麻的手腕,收刀站直,等着考官评论。 吴岭是用刀的行家,段晓棠的刀法堪堪合格,但与他的身法比较,逊色稍许。 即使这把刀不是他常用的, 也不该差这么多。 “练刀多久了?” 段晓棠将刀递还给亲卫,立正稍息手指并在腿侧,“半年。” 吴岭:“以前练什么?” 等吴岭一个个问太慢,段晓棠和盘托出,“我从小只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兵击骑马都是来长安后现学的。” 庄旭目瞪口呆,“你不是将门出身吗?”看家的本事都不学一点,如何行走军中。 “我志不在此,”段晓棠神情淡然,“连兵书都没读过。” 庄旭:“那你以前作甚?”一直当厨子?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以前是读书人,虽然读得稀烂但确实结结实实读了十几年书。”段晓棠说了半天图穷匕见,“所以以后若是犯了什么常识性的错误,请王爷多多宽宥。” 丑话说在前头。 在吴岭的理解里,就是段晓棠从未得到过家中培养。 庄旭难以置信,“可你会看舆图,扫一眼就知道军营布置,懂得避开巡逻。” 段晓棠用四个字解释一切,“耳濡目染。” 庄旭胸膛几度起伏,所以他们右武卫大营差点被一个只认真学过拳脚,连兵法也不会的厨子连锅端了。 此事若传出去,整座大营上上下下洗干净脖子等着上吊吧。 羞的! 饶是吴岭见多识广也被段晓棠经历吓了一跳,忍不住嘴角抽动几下。 到底人老成精,面容严肃装作无事发生,“待会给他找几本兵书看看。” 段晓棠的肚子适时咕咕叫起来,任谁被饿了七八个时辰,加上身体的巨大消耗,也止不住身体本能。 “有吃的吗?” 庄旭这时候信段晓棠真的没有内应,真要有个同伙还不给他带块饼。 吴岭还得好生想一想段晓棠该怎么调理,“带他去吃饭。” 庄旭不可能随意把段晓棠这么个大红人塞到哪个伙里去,索性带着他和自己吃饭。 军中等级分明,吃食亦不同。 庄旭和范成明吃的是小灶,段晓棠一进门看见宿世冤家在那里大快朵颐,脸色立刻多云转阴。 范成明在军中多少有些面子,二十军棍没打到实处,伤的不重。“你怎么把他带来了?”半点没有始作俑者的愧疚。 庄旭原还觉得段晓棠是攀上一条青云梯,结果方才知晓人家心底还不乐意呢,是范成明一顿霸王餐把人坑来的。 “王爷吩咐我带他来吃饭。” 若是从前范成明说不定回一句不是厨子吗,自己去做! 但经过凌晨一番折腾,再加上昨日挨过一顿打,早就顺服了。 军中强者为尊,道理就这么简单。 缩了缩脖子,“你吃吧。” 馎饦配胡饼,没盐没味,段晓棠面无表情的吃下在右武卫的第一餐饭。 段晓棠吃的斯文,对比起来范成明活像一个土匪。 吃完饭领齐各色武器装备和马匹,反正他在右武卫直接挂在吴岭名下,待遇可以说是顶格的。 休息一会,又去校场挥舞汗水。 吴岭在大堂中与庄旭范成明议事,亲卫门外回禀:“王爷,梁国公在营门外求见。” 吴岭和白隽虽然同朝多年,但关系委实一般。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打了小的又来了老的? 吴岭微微眯着眼,“段晓棠和白家是何关系?” 范成明绞尽脑汁,“他不是梁国公女儿入股的酒楼里的厨子么?”论关系十万八千里。 酒楼是真酒楼,厨子也是真厨子,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段晓棠昨夜的行为若非是有天大的把柄,就是他不信有人能施以援手,只能狗急跳墙。 但今天白隽本人亲自来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吴岭可以不给白家小儿女面子,但白隽的面子不得不给。 “请梁国公进来。” “我近日新得了一坛好酒,想着王爷亦是好酒之人,特意送来给你品鉴一二。”白隽入座寒暄。 吴岭年长一辈,说话没那么多顾忌,“你不是也好酒?” 白隽近来套话说的熟练,“我刚从终南山听人讲道回来,惜福养身求功德,酒是不能多喝了。放在我这只是浪费,美酒配英雄,正该是王爷你喝。” 白隽自从外放回来一改往日作风,据说是在外地遇见过一个得道的道士,沉迷于道家学说。 刚从终南山回来,就跑来要人,看来真的很急。 两人你来我往应酬寒暄数个来回,白隽方才露出真意,“我听说,昨日春风得意楼有个厨子冲撞了你的部将,还请王爷看在我的面上,高抬贵手饶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