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细雨落在窗棱上,丝丝冷风灌进窗来,吹得人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深秋一过,天气转凉,再过一两个月就要入冬了。 一只灰鸽突然扑腾着翅膀,停在了窗棱上,拼命地用嘴啄着窗户地步的木沿。一只素白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推开窗户,将那灰鸽抱进了屋内。 灰鸽似乎识得人一般,在那只手的手心轻轻啄了几下。 萧晗面色沉静地伸手抚摸着鸽子的毛,目光落在它带血的小脚上,眉头微皱,小心翼翼地解下鸽脚上的小竹筒,看了眼竹筒上的数字。 是个“七”字。 自他中毒,内力全失以来,他一共放出去了二十多只鸽子,这是唯一回来的一只,其它鸽子全都不知所踪。 他急着从打开小竹筒,从里面掏出一块绢纸碎片,却发现上面空空如也。 没有回信,是什么意思? 晋国那边的人是没有收到他写的信函吗?还是收到了,但无法回信? 那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萧晗一脸阴沉地将纸条揉捏成一把,扔进了一旁的烛火中,然后转身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墨,又重新写了一条小纸条塞进了小竹筒里,将其挂回了会鸽的脚踝中。 他内力还未恢复,即使现在他急着想回辰国察看情况,仅凭他一人之力也不回去。没有武功,对他来说,回去等于是送死。 那名叫秦阳的郎中若再不送解药来,萧晗就要坐不住了,虞栀缨他们不在,整个长缨镖局无聊得像一群老年人养老地。 萧晗沮丧地叹了口气,忽然听到屋外有人在敲门。 “萧公子,奴家秦舒月。家主看你没有出来用膳,特意命我给你送了点吃食过来。”秦舒月的声音温润中带着几分娇憨。 萧晗知道秦舒月是长缨镖局的厨娘,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 “夫人请稍等片刻,我这就来开门。”萧晗礼貌地说道,走过去打开房门。 秦舒月手中挽着个食盒,一进屋,就将食盒放在桌上,把里面的酒菜一一拿了出来,笑着看着萧晗道:“萧公子,这是我根据你们晋国人的喜好,特意做的几道晋国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你先将就吃吃。” 闻言,萧晗有些意外地看向木桌,发现秦舒月给我带来的菜,都是晋国当地最受欢迎的美食。他这次已经出来一个多月了,有些时日没有吃到家乡菜,不禁心中流过一股暖流,感激地对着秦舒月作揖道:“夫人有心了,萧某谢谢夫人。” “快趁热尝尝吧。”秦舒月将手中的筷子递给萧晗。 萧晗接过筷子入座,动作优雅地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待鱼肉一入口,他整个人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秦舒月,说不出来,唯独眼眶竟然有些泛红。 秦舒月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萧公子,你怎么了?是这鱼不对味吗?” 萧晗摇头,感动道:“夫人别误会,在下是因为太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晋国菜,才如今惊惶。没想到夫人一个辰国人,做的晋国菜,居然有家乡的味道……” 萧晗由衷地夸赞秦舒月,秦舒月被他夸得有些不自在,脸不禁露出实在地笑容:“萧公子喜欢就好,总算没有怠慢小樱的客人。” “多谢夫人。”萧晗感谢道,抱起饭碗,慢慢吃饭。 秦舒月在旁看着他,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萧晗下意识地停下碗筷,惊奇地看着秦舒月问道:“夫人,是还有事?” 闻言,秦舒月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踌躇,她紧张地双手绞合在一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晗眼眸微眯了下。 “夫人有什么事需要萧某帮忙,就请直说。” 这次换秦舒月感动了,只见她噗通一声,直接朝萧晗跪了下来,请求道:“萧公子,我想请萧公子回晋国的时候,带上我。” “你要去晋国?”萧晗震惊道,有些怀疑地打量着秦舒月,不解地问:“为何?留在长缨镖局不好吗?” 闻言,秦舒月摇了摇头,看上去很是委屈地红了眼眶,别过眼,羞愧地不敢正视萧晗,回道:“长缨镖局里的人都对我很好。但不知小缨有没有跟萧公子提过,我为何会在长缨镖局?” “是因为当年虞夫人为了救你不幸身死,你看虞姑娘年幼,失去了娘亲自责,故而留下来照顾虞姑娘的吗?”萧晗说道。 这几日,他这人素来小心,不管去哪里,都习惯先将那的人信息打听了个遍,以备不时之需。 秦舒月讶然,点了点头,落泪:“没错,我是因为小缨留下的,这十多年,妾身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少家主。可家主丧妻,至今未娶,他良善心软,见奴家一个寡妇可怜,对奴家也很是照顾。但镖局里都是一些武夫,他们见家主对奴家好,就总是说奴家是为做家主夫人才留下来的。就算家主呵斥了他们,但这些流言蜚语一直不散。奴家知家主心中只有先夫人一人,不敢逾越。现在少家主也大了,奴家实在没脸再留下来了。” “夫人想离开,为什么偏偏要去晋国?晋国离辰国那么远,两国之间因为多年前的战乱,百姓互相排斥。夫人一个辰国人,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受罪呢?”萧晗不明白地问道,看秦舒月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秦舒月叹了口气,老实回道:“不走远些,小樱她们肯定会来找奴家。我不想再欠家主更多,所以想走的远些,彻底断了念想。” 秦舒月所言倒也情有可原,萧晗了然地点了点头,有些为难道:“夫人所求对萧某而言并非难事,但这事萧某暂且做不了主,还得跟虞姑娘说一声,她同意才行。倘若她不反对你随我走,在下自然是无话的。” 提到虞栀缨,秦舒月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难色。 以虞栀缨的脾气,知道她要走,定然是不会让她离开的。 这丫头从小就是她带大的,她们俩好得形同母女,如何舍得分开。 “奴家明白了,是奴家唐突了,还请萧公子见谅。”秦舒月歉疚地朝萧晗作揖道,“萧公子继续用膳吧,我就先不打扰了。” 说罢,秦舒月提着空的食盒转身朝门外走去。 萧晗望着她的背影,没有阻拦,目光落在了满桌的晋国菜上,不禁拿起筷子又尝了口眼前的什锦饭,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这秦夫人做的晋国菜很正宗,很对他胃口。但就是因为太对了,不得不让萧晗起了疑。 一个从未去过晋国的辰国寡妇,是如何将晋国菜做得这么美味的? 就算辰国境内也有不少晋国饭馆,但萧晗之前吃过几家,味道都没眼前这桌地道。 这秦夫人真的只是个命苦的寡妇吗? 萧晗陷入了深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