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黑暗渐渐散去,周边一切慢慢显现出来,李树闻看向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晦暗的房间里,暗门、箭弩、木板、铜片、木偶,这一切实在太熟悉了,这是萧皇后的寝宫! 他现在是李长策,不是李树闻! 来不及细想,四周浓烟升起,火海燃起,漫天大火包围了他,他想去找逃生的暗门,可是大火比记忆中那场火还要猛烈很多,他根本无处可逃! 身上的衣裳被点燃,大火灼烧在皮肤上如锥心之痛,他拼命挣扎着,眼睁睁地看着大火将自己吞噬。 这一次……看来他真的要被烧死了。 他不甘地闭上双目,身子突然被一道大力推开,他惊得睁眼,看到巍峨立在眼前的天蘅宫。 天蘅宫前,萧皇后头戴凤冠,玄色宫服上金色凤凰展翅欲飞,孤傲地站在寝宫门前的台阶上,嘴角勾起冷笑,身后是侍卫们遍布的尸体。 李树闻惊骇,火烧东宫的时候,母后不是已经死去多年了吗?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遥远而熟悉的身影,连喊声都变得声嘶力竭起来。 “不要!不要!” 不管母后是如何待他,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要阻止母后自尽,他要让母后平平安安地活在这世上! 明明近在咫尺的宫殿,如同海市蜃楼一般,他越往前跑,宫殿就离他越远。 萧皇后眼神空洞,似乎根本看不见奔跑的他,毅然决然地将锃亮匕首横上了自己雪白的脖颈。 一刀割喉!鲜血喷在他的脸上!萧皇后温热的血蜿蜒流下,浸透了李树闻的衣裳。 他崩溃大喊:“不!不!” “小闻,小闻?”虞栀樱用力地拍了拍身边的少年。 她一回到柴房,就看到李树闻眉头紧皱,嘴里不停地呢呢喃喃,不知道在梦呓什么,看上去很是痛苦的样子。 她喊了他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虞栀缨紧张地伸手摸了下李树闻的额头,才发现他发烧了。月光照射在李树闻的伤口上,隐隐可见皮肉处有些化脓。 “这是发炎了。”虞栀缨看着李树闻的伤口,暗自说道,神情有些无奈地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细细地给他清理伤口。 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梦中,李树闻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将自己身子蜷缩起来,越发显得瘦弱无助,那张清俊的面容格外苍白,额间冷汗涔涔,看上去实在可怜。 这孩子,怎么做个噩梦还能被吓成这样? 虞栀樱又试探地喊了李树闻几声。 李树闻俊眉蹙得更深,瑟缩着身子慢慢往虞栀樱怀里蹭,似乎感觉到虞栀缨身上的温暖,他像只小狗蜷缩在她的怀里不愿离开。 “好冷……”少年微微然开口,骨节修长的双双紧紧地抱着虞栀缨不放。 “诶诶诶!你别抱着我啊!”虞栀缨顿时脸红,手忙脚乱地想要推开李树闻,但又心软地没有推开。 李树闻额头抵上虞栀樱肩膀,像是找到了一处港湾一般,忽然安分了下来,只是双眼依旧紧闭,眉头紧锁。 这…… 虞栀樱低头,李树闻的睡颜就在眼前,虽然已经相处多日,可是细看之下,这张俊逸无双的容颜还是让她不免有些惊艳。 李树闻眉头紧蹙,瘦小的身子颤抖得厉害,甚至还流下了眼泪。 还说自己不会哭,这次可让她逮着了吧,虞栀樱抬手帮他抚去眼睛上的泪水。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虞栀樱看着有些心疼,她不太擅长照顾人,不过……哎,罢了,当自己欠她的,虽然这家伙是自己抢来的童养夫。这几年,总得好好养着人家不是。 想到这,虞栀樱也不再抗拒,一把将人熊抱在怀里,模仿着那些大人抱小孩的姿势,生疏地轻轻抚摸李树闻的后背,哄道:“别怕别怕,有姐姐在,谁也不敢欺负。” 怀中的人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那小身板终于也不再发抖,竟然在她怀中睡得格外乖顺,埋在她胸前的脑袋还会在她的柔软上乱蹭。 虞栀樱脸色一红,差点一把给他丢出去,最后盯着怀里这个可怜又可爱的美少年,咬了咬牙道:“算了,自己抢的童养夫,忍你这一次!” 就这样,虞栀缨抱着李树闻,哄孩子般哄了好久,李树闻渐渐不再做噩梦,梦里满宫殿的血,和那不断在他面前自戕的母亲,终于消失了。 他平静了下来,终于安稳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树闻迷迷瞪瞪睁开了双眼,感受到自己正在一个香软的怀抱中,他抬眼看到自己正躺在虞栀缨腿上,而她正半抱着他,靠坐在柴房的墙壁上,他顿时惊得连忙坐起身来,苍白的小脸染上一层绯红。 他一坐起来,便离着虞栀缨更近了,他的脸就在她的脸边上,他转过头轻轻地看她,听见她闭着眼睛,还在熟睡,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她,感觉心脏被紧紧一抓,然后又被猛然放开,充血一般的砰砰跳个不停。 他望着虞栀缨的睡颜,心里满是感动,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生病的时候,抱着他,不停地安慰他。 以前他在宫里生病,宫女们着急,却也害怕,害怕被怪罪。父皇政务繁忙,只会让御医来看。其他人,可能躲在暗处偷笑,恨不得他病死才好。 可这一次,这样的安慰,让他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温暖急了。 “小虞姐姐……” 她的怀抱很暖,让他有些舍不得离开,他竟然贪恋似的,又轻轻躺下,躺在她腿上,依偎在她的怀中,伸手紧紧抱住她的纤细地腰身。 原来被人紧紧抱着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童年一直想要温度,原来是这样的,真的太暖和了…… 李树闻难过地闭上眼,想要靠着虞栀缨再睡会,谁料虞栀缨警觉的很,他刚起来她其实就醒了,但是感觉有点尴尬,所以就假装没醒。 本来想他会离开的,结果他怎么又躺回来了? 是想睡个回笼觉吗?可是她腿已经有点麻了呀…… 真是要老命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装作刚醒的样子,惊讶道:“呀,你醒啦,伤口还疼吗?” 李闻树抱着她的腰肢,缓缓睁开眼睛,脸色居然有些阴郁,眼里满是不满足。 他不想离开,他想一直抱着她。 可他现在还不能,他听见虞栀樱还在问:“你刚做噩梦了吧?梦到什么了?都吓哭了。” 李树闻缓缓坐起,摇了摇头,抱膝坐起,呈一个自我保护的姿态,轻声道:“忘了……” “哎,也是一般做完梦,都是一起来就忘的。”虞栀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后我罩着你,日子过的好了,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嗯……”李树闻轻声答应,转头望着虞栀樱,深深看着她,却不说话。 “你盯着我看干嘛?”虞栀樱给他看的毛毛的 李树闻笑了笑,摇了摇头道:“姐姐你刚才一直守着我吗?” “也不算一直守着吧。”虞栀樱被他这样盯着看,搞的有点不好意思了,错开对视的目光道:“我中途还去找过萧晗。把你给我的药,给他了。嘿嘿。打算让他牺牲色相……” 虞栀樱一副你懂的样子。 “这……会不会太委屈萧公子?”李闻树惊诧道。 “哎呀,委屈啥啊!男女之事,男的又不吃亏。”虞栀缨一挥手,一脸不以为然道。 李树闻本想反驳,男的面对不喜欢的人,也是很不愿意的呀,但是他今天看着虞栀樱总觉得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一句也不想反驳他。 他只是这样长久的看着她,然后听她有些担心地道:“也不知道萧晗成功了没有,应该没问题,都脱成那样了,给我我都忍不住……” 李树闻皱眉,心里有些不开心。萧晗脱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