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秦霜这么说,孔镇下意识地为流放队伍捏了把汗。 他已经习惯于操心众人了。 此时的心态生像是第一次送孩子出远门的老母亲,多少放心不下来。 他紧张地盯着周围,忽然见吴越在一旁正悠闲地啃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鸡腿,不由得好奇问道: “吴叔,你不担心你那些小崽子吗?” 他指的是应休那群小乞丐。 他们年纪都不大,甚至最大的都才十八岁。 要是山匪出现,第一个值得担心的就是他们这些孩童和妇人。 吴越笑了一声, “我这些崽子说不定比你们这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有能耐呢。” “不信看着吧。” 一语成谶,吴越话音落的下一秒,两边的林中传来响动。 而骑着马在队伍最前边探路的陈七也中了招,连人带马摔进了道路中间的坑里。 秦霜看得摇头,为他吸了一口凉气。 这陷阱看上去可算不得浅,若是山匪歹毒一点,说不定还会有削尖了的竹子插在下面。 有她在,肯定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只希望陈七好运点吧,身体上能少吃点苦。 孔镇顿时白了脸。 那陷阱设计得并不高明,若是陈七同他们几人一样知道有山匪埋伏,便肯定能注意到。 可惜他了解陈七,并不是细致的那种。 “识相点就把你们的马车和钱财留下!不要负隅顽抗!” 一道粗犷的男声从林中由远而近地传出。 众人顿时闻声看去。 声音的主人的长相和他的声音倒是挺匹配的,看上去就凶神恶煞,脸上络腮胡浓密,左脸还有一道刀疤。 沈凝都被吓呆了,小声地拉着毛驴颈部的鬃毛说: “这个人长得好吓人呀。” 但挺有意思的是,紧跟着这人从林中走出的另外三个人长得还挺顺眼的。 年纪看上去大点的两人一个文弱、一个面相老实,而年轻的那一个有些意外地年轻了—— 看上去和应休差不多年纪。 他们四人站定后,其余山匪也已经将秦霜他们给包围了。 很明显,这四个人是他们的头。 山匪的出现令队伍里面的其余人都不由得惊慌了起来。 但值得欣慰的是,他们很快冷静了下来,自动地将妇孺老弱护在了中间。 络腮胡看着他们的动作,凶神恶煞地比划了一下手里的刀, “我劝你们放聪明点,我对你们的性命不感兴趣,但要是你们不配合的话,那就说不准了。” 众人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往秦霜看过去。 秦霜:“……” 她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眼前这种整齐划一等她发号施令的情况起码比一盘散沙要好得多了。 络腮胡等人觉得新奇得很。 这么多人竟然全都以这么个年轻的女人为中心。 而这女人竟也丝毫不见慌张害怕。 络腮胡欣赏的目光投向秦霜,朗声道: “这位夫人,我想你也是聪明人,你们这边虽然人多,但老弱妇孺可不少,我给你一点时间考虑。” 说完,他将手里的长刀一把插进了泥土里。 气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流放队伍里的人脸色都有一点差。 这络腮胡说得没错,要是真打起来,他们这边肯定会有伤亡。 但真让他们将马车和钱财留下,他们怎么可能甘心? 看着几个姿态闲适的山匪,他们直咬牙切齿。 心里期盼着秦霜能和从前每次出意外时一样,带领他们脱离困境。 秦霜本是想打一架再说,但话还没出口,忽然听到身旁发出“嘭”的一声。 她以为是对方偷袭了,赶紧扭头看去—— 钱沛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手忙脚乱的,甚至膝盖在地上跪了一下,起身的时候衣服都脏了。 不止是秦霜和孔镇等人惊了,就连对面的山匪都呆住了。 “这人做什么?找死?”面相憨厚的那个山匪凑近身旁那个文弱的疑惑问道。 文弱的那一个目光奇怪地看向他们的四弟,怀疑地开口: “我怎么觉着…… 是冲四弟来的?” 憨厚的那个立马警惕地操起手中的双刀,冷笑道: “怎么,他是觉得四弟最好欺负?” “我感觉不像。” 两人旁若无人地讨论着。 “你……” 秦霜试图去抓钱沛,但他此时像条泥鳅一样,出奇地灵活。 一个呼吸间,便已经冲出去了。 还不等两方人做出什么反应来。 只闻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子默……是你吗?” “爹?” 一道是钱沛的。 另一道俨然是那山匪头目四人里面最年轻的那一个的。 山匪几个傻眼了,扭头看向他们的四弟, “子默?” 秦霜则稍顿了一下,神色意外。 那个年轻的山匪穿着一身黑色的粗布衣裳,手背在身后,一晃眼看过去可能并不会发觉不对。 但此时仔细一看,他的左臂袖管中似乎是空空荡荡的! 竟然如此巧合? 秦霜默默收回了原本打算说的话,开口: “我们和平一点?要来喝点茶吗?” 说着,她从马车里面搬出了一张小茶几,原地开始烧水泡茶。 山匪四人组:“……” 络腮胡看向钱子默, “这真是你爹?” 钱子默的表情很复杂,似喜又似悲。 络腮胡懂了,收起武器朝秦霜走去,毫不客气, “有酒吗?我是粗人,喝不来这玩意儿。” 秦霜:“有。” 然后变戏法似的又从马车里拿出了一壶酒。 络腮胡奇怪地看了两眼马车的帘子,问: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怎么马车上面什么都有?” 他之所以劫道,原是以为秦霜他们是家族迁徙。 看样子还非富即贵,马车里面肯定都带着他们的全部身家。 但眼前这情况,几乎可以推翻他之前的猜想了。 秦霜瞥他一眼,“打劫之前还得先调查情况?” 络腮胡哈哈一笑, “都这样了,还打什么劫?万万没想到这次出来还让我们四弟找着亲人了!”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前边的钱沛和钱子默。 他们已经两眼汪汪地相认了。 “诶,不、不是要来偷袭四弟啊?三弟,现在我们该干啥?” “去喝茶吧。” “诶??” 长相憨厚的那人硬是没想清楚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一转头,发现李滦已经走了,也不多想了,连忙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