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从那天之后唐溪转变不少，没事也会和和大家凑在一起说几句话，拿着东西向别人请教，大家也会教她一些。 当然要教了，新人学会了，能多做一些，他们这些老人就能少做一些！勾心斗角？完全不存在！！ 同事们乐意认真教，令人进步很快，能力强一些的已经开始分担工作。 办公室里的气氛都好了不少，毕竟身上的担子轻了，想不开心都难。 可是人闲着就容易想七想八，宁清的目光幽幽的看向许处长的办公室。 相比关在办公室里，她肯定更乐意出去见世面。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终于让她逮到个机会，胡瑞落单，她装模作样的拿着一沓资料，走到他面前问：“你看这些可以吗？” 胡瑞看起来状态很差，皮肤晒黑了不少，脸上还起了两个泡，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他拿过资料大概瞄了一眼：“可以，就这样处理的，最近辛苦你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吃饭这个事听听就行了，回头两个字，基本等于不请。 宁清道：“你最近看起来还挺憔悴的，说起来咱们外汇计划还差多少啊？” 胡瑞苦着脸：“差好多呢！” 宁清继续说：“牛尾湾那边已经建设起来了，时间可不等人啊，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外汇了。” 话是这样说，可关键是这些外国商人不配合他们工作啊！ 宁清一脸好奇的接着问，“对了，你每天跟着许处长到处跑，不是经常能见到外国人？他们长什么样啊？是不是全都是金头发蓝眼睛？” 小胡一脸无奈：“也不全是，有很多华侨跟咱们一样，外国人也有，但是不多，现在最好拉的还是同胞的投资，他们有钱是乐意回馈国内的。” 宁清笑了笑，“羡慕你每天能跟着许处长到处跑，我每天在办公室也累，但最近一段时间新人进步神速，柳薇薇他们已经可以单独处理工作了。” “身上的担子猛然一轻，这些活处理完了，还有点不习惯，不知道该干什么。” 小胡抹了一把脸，“行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活做完了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说起来你也好久没放过假了，养精蓄锐，说不定哪天又忙了。” 他说的一脸真诚，甚至觉得宁清活做完了太开心，过来找他闲聊。因此，非常中肯的给建议，提议对方多休息。 宁清撇了撇嘴，她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绕弯子也没意思，想到胡瑞这个人还不错，干脆直接问 ：“我在家闲着也没事，你那边要是忙的话，能让我过去看看吗？” 对于小胡来说，他肯定不希望有人动摇他在许处长身边的地位。 他抬眼瞄了一眼宁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对方手疾眼快的倒了一大杯水递给自己。 “胡同志喝水，我那还有点茶叶，要不要来一点。” 求人办事还是要放开一点，嘴甜一点，反正嘴甜也不花钱。 胡瑞端着水杯，多少有点无语，赚外汇这种事全省上下没有不重视的。 人员不但不少，反而还非常多。 宁清去了也没什么用，他之所以显得很疲惫，是因为压力大！！ 开不完的会议，做不完的总结，写不完的报告…… 胡瑞端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表情若有所思的道：“你知道的，我也做不了主。” 宁清笑道：“我也没让你把我弄进去啊，只是想和你了解一下情况，顺便和你商量商量。” “你觉得我能去吗，也没别的意思，主要想过去见见世面，毕竟外汇这种大事肯定轮不到我插手。” 胡瑞沉思，他犯不着得罪宁清，想去就去吧，毕竟人家乐意和自己说一声，也是给面子。 所以他沉吟片刻：“好，我和许处长说一声，不过他让不让你去，我就不保证了。” 宁清笑了，眉眼弯弯：“行，帮我问一声就行，许处长同不同意都和您没关系，对了，我那还有一包好茶叶，本来是给我大伯买的，我看你黑眼圈那么重，回头分你一半尝尝，据说是茶叶梗子敷在眼上有消除黑眼圈的作用。” 胡瑞嘴角抽了一下，消除黑眼圈没听说过，他只知道茶叶喝了更睡不着。 …… 宁清跟着一起去的事，许处长没犹豫就同意了，也是给宁秘书长面子。 随后嘱咐胡瑞：“让她跟着你，做一些小事情就行了。” 胡瑞点头，淡淡的想着，让她老实一点应该会听话吧。！ 当然会听话了，别说她了，就是大伯在这种场合都非常老实。 所以她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小透明。 看看招商的流程，顺便学习一下。毕竟如今各地都在大力发展经济，招商引资成为常态，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会与这些外资企业打交道。 所以现在学习流程方案对她来讲，总没有什么坏处。 很快，她的第一个任务就到了，小胡通知她明天打扮干净利索一点，直接去招商会。 一个叫莱茵的美国商人，听说了特区的事，打算来这边看看。 他先从北京下的飞机，要在中国各处看看，选一个合适的地方投资。 省里下了命令，他看了这么多地方都没有满意，也许很快就会离开中国，所以这里应该会是他的最后一站，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留下。 为了迎接这位外国商人，省里做了非常多的努力，把方方面面各种情况都要考虑到。 为这位未来财主规划好路线，先吃饭，在周边玩一圈了解了解风土人情，然后再带着他去省里的几个大厂子看看。之后就可以在会客厅商量投资的事了。 会客厅修建的非常富丽堂皇，这是今年才修改起来的大楼，领导人专门会见各个企业家的。 这天现场的人非常多，宁清只能根据出场顺序，以及大家对他的态度暗自猜测官员等级。 招商会好像已经举行很多次了，但好像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流程，看起来一切都有些乱糟糟的。 只是一个摆放花草的活，这么一小会，她已经看见有三个人挪来挪去了，这位叫莱茵的商人，说不定就要来了，还没决定好要放什么花。 楼梯间打扫卫生，一个人拿着扫把打扫地，另一个拿着拖把站在一旁等着，还有两个凑在不远处闲聊。 一切都显得非常混乱，没有秩序，和宁清想象中的高大上没有一丝关联，让人震惊，管理竟然这么松弛。 宁清找到胡瑞问：“现场环境是谁统筹的？没有一个明确的职责规划吗？各个部门的人可以随意走动吗？” 胡瑞道：“跟咱们没关系。” 一句话堵的宁清哑口无言， 她知道胡瑞什么意思？他们两个没有一个能做主的，自然和他们没关系，真要是指手画脚还显得他们两个以下犯上。 见宁清面色不好，胡瑞叹一口气道：“你以为只有你能看见这些，大家都看不到吗？ 可事情的关键就在这，关于招商没有一个明确的计划，人人都想插一把手，所以所以才会看起来这么混乱。” “就连你，本也是不必要来的，但你想来就来了，也是现场混乱情况的根本之一。” 胡瑞说这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又好像夹杂着一点嘲讽。 宁清心绪复杂难言，来之前很高兴，来之后看到不好的地方暗加指责。 现在，胡瑞又告诉她，她之所以能来，就是托管理混乱的福！！ 有点受打击，没有再说话。 胡瑞现在也忙的，叮嘱：“你一个人在这边，不要瞎走，等我回头来找你。” …… 这位外国商人已经从工厂参观回来了，各位领导态度殷勤客气的和他说话。 宁清来是来了，但是她没有一个明确的活，所以她一个人默默的站在不远处看，观察。 会客厅里摆放的饮料是可口可乐，这是今年一月份粮油集团和美方购买的。 可乐仅限于涉外饭店和旅游商店出售，普通地方是买不到的。 看着那红色的包装，好像散发着一种魔力，这可是国外进口的饮料。 宁清默默的想这看起来好像中药，好喝吗？ 但是更离谱的是，这位是美国商人，他来中国投资，难道不应该给他吃点、喝点中国本土特色引起对方的兴趣吗？ 怎么搞了个可乐给他喝？ 对于宁清来说是个稀罕物的可乐，对这个外国商人来说，却习以为常。 桌子上还有一些糕点，中式糕点，西式糕点都有，莱茵当地官员聊天，虽然语言不通，但他又从北京带过来的翻译，交流是没有障碍的。 这种场合宁清这种小角色肯定不能太靠前，她踮着脚往里看，好奇外国人长什么样子。 不光她好奇，大家都很好奇，但是眼神都很克制。怕惹恼了外宾。 宁清还注意到一点。可乐人家一口都没喝，只有几个随行人员喝了两口。 见大伯在不远处，身边也没什么人，脚步一抬，凑到大伯身边。 “大伯，你也在啊。” 大伯“嗯”了一声。 宁清接着问，“干嘛要上可乐，这东西对于外国人来说，应该像咱家里的大冰橘吧，从小喝到大的玩意。” 大伯回头看了一眼侄女，又看了一眼周围，压低了声音：“这不是给他喝的，主要是向他表明，可口可乐这么大的公司都在中国有合作。” 哦，原来是这样啊，宁清瞬间明白了，果然，领导每个举动都有深意。 距离不远，隐约能听到外宾和领导的谈话， 怕没有真正的在一个桌上说，也能感受到这个商人的傲慢，宁清发誓，这是她见过态度最傲慢的人。 好像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你们是一群没开化的野人。 这种感觉极其难受，因为你知道他瞧不起你，你还要讨好他，希望能为这个城市带来一大笔外汇。 宁清有点沉默，目光看向坐在前方的大佬，果然领导就是领导，面临第一线压力也面不改色。 “你们知道我在你们国家看到了什么吗？我们美国的工厂非常整洁，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然你们的工厂却显得破旧不堪，仿佛是街边的垃圾桶一般。更糟糕的是，你们所生产出的产品质量极差，完全不符合标准，不仅款式陈旧，而且外观丑陋无比。” 关于老和丑这句话能让所有的人沉默，因为政治斗争，学校停止招生，国家的人才其实是非常空乏的。 省里的电机研究所工程师最年轻的那个35岁，平均年龄60岁。 莱茵继续说道：“难道你们真的以为凭借这些老旧的工厂和设备，就能实现现代化技术的发展吗？” 宁清清楚地看到，省里负责招商引资的领导正擦额头上的汗水。 在场的人似乎都意识到一个事——这位莱茵先生不打算在这里投资！ …… 自那天之后，宁清的脑海里常常浮现出那位外籍商人丑恶的嘴脸。 他口无遮拦，极尽嘲讽，“你们国家这么穷，谁会愿意把钱投到这里？就算能够为我带来收益，也不过是那么一丁点罢了，还不值得我投资。” 这些话经过翻译后已经过滤掉了一些刺耳的词汇，但可以想象，如果她能够听懂原话，肯定更难听。 宁清清楚记得，当时会客厅里的气氛，压抑的的像在心上压了一块石头…… 这位美国商人在市里停留了整整三天，享受着最好的待遇，每一天的经费都在燃烧，却没有一分钱的回报。 似乎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省里的领导们对此习以为常，因此，上上下下的士气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 会议厅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但总有独具慧眼、懂得欣赏的人愿意留下一笔宝贵的外汇，顺便再分享一下他们手里的技术。 这位来自港城的商人表示，愿意在国内进行一大批投资，不过作为交换，他们需要国家帮他找一个人！！ 或者说此次来内地，就是是为找人，投资只是顺带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