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宁清这个时候抬头,就会发现何来复杂的情绪,和平日里平静温和的模样完全不像。 当然了,只有你离得近,用心去看才能观察得到。 何来忙前忙后,宁清坐在一旁道:“那东西不拿,回头上班了,我也用不到。 还不知道那个许处长什么脾气呢?工作难不难。 总之,她现在有点忧愁。 东西收拾好,来的时候就盯着一个大包裹回来的,有的时候拎的包裹更大。 宁母也准备了不少东西。有自己亲手做的,有去集市上买的,还有一些油炸的食品,女儿最喜欢的小酥条都买了一包。 拎着巨大的包裹上车,还能闻道包裹里传来的阵阵香味。 相反,宁威的包裹可就轻松多了!只有一些吃的。 眨眼间,车子发动了,开始缓缓前行。何来望着逐渐远去的车窗,他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摇了摇,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宁清趴在车窗上用力地向窗外挥手道别。尽管不舍,但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宁威看着这一切,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但什么也没说。 孩子没来送行,只有何来和宁母站在那,宁德邦带着孩子在外面玩了好一会才回来。 两个孩子回来就往屋里跑,手里还拿着吃的。 进屋左右看看,想找妈妈。 何来坐在那没说话,也没喊孩子。 宁母看着有点心疼,喊了一声:“你们两个去哪里玩了啊?舅舅还给买了好吃的,有没有水生的份?” 宁宁似乎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吃的递给了奶奶。 “哥哥吃。” 宁母笑了:“咱们宁宁真乖。” 说着,宁宁又把手里另一份吃的举起来,“妈妈吃。”一脸开心的想分享给妈妈。说完还左右看看,想看看妈妈在哪? 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妈妈已经走了,出去玩了半天,正开开心心的找妈妈分享呢。 团团也到处看,每个房间都看了,甚至连厨房都看了,可是没有找到妈妈。 宁宁同样如此,小腿六块,嘴里喊着妈妈,妈妈,没想过妈妈已经走了。 宁母又喊了两声。 团团愣住了,看了看爸爸,好像明白了什么?“哇”的一声张大了嘴巴哭了。 “妈妈走了,妈妈又走了。” 孩子的哭声总是打动人心的,宁德邦蹲下身子:“妈妈出去了,很快就能回来,团团不哭。” 意料之外的是宁宁没有哭,听见哥哥喊妈妈走了,站在原地愣了一会,看了看手里的吃的向爸爸走去了。 把手里的吃的递到了爸爸面前: “爸爸吃。” 何来一瞬间酸了眼眶,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 “好,爸爸吃。” 宁母站在一旁看着五味杂陈,妈妈不在身边,最可怜的总归是孩子。 但是女儿的前程同样重要,没有钱,没有势力,什么都没有,只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就一定是快乐的吗? 但到底可怜孩子,两个孩子聪明伶俐,水生虽然是哥哥大一些,可有时候看起来还没有团团聪明呢。 想着宁母又抬头看了眼女婿。 何来一心想去省城,这次宁清也和她商量了,一直这么两地分离,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女儿那边要是工作顺利,让他大伯想想办法,把何来也弄过去吧 工作能尽量过去就尽量过去,实在不行也可以卖了,家里再出点钱从省城再买一个。 至于自己摆摊或者做点什么小生意,宁家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在他们看来,只有迫不得已的人才会做生意,或许能赚钱更多,可到底不安稳,还是铁饭碗更好。 团团还在哭,如今已经很大了,看起来两三岁,小模样长得秀气可爱。 不过再可爱的小孩闭着眼睛,扯着嗓子嚎啕大哭,也依然会让人觉得烦躁。 宁母哄他:“等过一段时间,让爸爸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别哭了。” 团团撇嘴,哭的一抽一抽的,说话还打磕巴:“现在,现在要妈妈,妈妈走了!” 宁母哑然,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现在不行,奶奶也不知道妈妈去哪里了,不过让奶奶找一找,找到了,立刻就带着团团去找妈妈,好不好?” 团团已经能懂些事了,知道妈妈走了,奶奶也找不到,吸了吸鼻子,声音小了一些:“妈妈不听话,走,不说……” 宁母忍不住笑了,这小人还说别人不听话。 小孩子忘性大,家里人逗一会,再有水生和他玩,没一会几个小孩又玩一块去了,不再提妈妈。 …… 怕孩子回家又会哭闹,何来在宁家待了久一点,想着人多又有水生在,两个孩子也开心。 到晚上宁父下班回来,听见自行车的动静,水生喊了一句爷爷,回来了就往外跑。 团团宁宁也在后面跟着,嘴里同样喊着:“爷爷爷爷爷爷。” 这一幕让人看的想发笑。 宁父把车子停在那,老旧的车子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然后喊到: “德邦,咱家的自行车有点毛病,你一会推出去修修。” 宁母他们都出来了,她拍了拍自行车:“车怎么了?哪里坏了吗?” 宁父笑笑:“今儿把车子借出去,谁能想到摔倒了,把头摔坏了,车链子也出了一点毛病。” 宁母有点不太高兴嘀嘀咕咕的,谁家办事这么不地道,借了人家车子摔坏了送回来,你好歹也给修修啊。 “哪门子的道理让人家自己修?不修,这车子也坏了,咱们买个新的,拿上发票,让他赔钱。” 宁父笑笑:“说起来咱家也该再买一个自行车了,再买一个也行,这个修一修当备用。” 宁德邦这个败家子,有点开心,耳朵里只听见一句话……再买一个新车。 他眼馋宁清的自行车很久了。 但是车子很贵,一直没舍得买,老父亲也没掏钱给他买,所以……“买了新车,旧的就给我吧!” 听着他含笑的话,宁母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宁德邦笑着给他妈顺了顺气:“咱家的车子那么旧了,也确实该买一个新的了,也就别气了,不过,妈你说的也对,也不知道是谁办事那么不讲究,摔坏了别人的车也不吱声。” “不过说起来,所以买车这个任务就交给爸了,谁让他借给别人车的,让他拿着发票找罪魁祸首报销,要是对方不认账,就让他填这个空缺。” 宁母瞅了的儿子一眼:“你可真是啊,合着花你老子的钱不心疼。” 不过也没反驳,儿子说在买一个自行车的事,家里这个自行车确实有些年头。 宁德邦笑眯眯的知道老母亲是默认了,开开心心的推着车打算出去修修,心里盘算着要再刷一遍漆,再好好订一下篮子,这样一来岂不是和新车一样。 瞅着大舅哥推车子要出去,何来道:“让我看看吧?” 宁德邦回头,随后又好像想起来了什么:“那也行,你先看看,我去找工具,也不知道咱家的小锤子放哪去了?” 一阵风吹来,凉意中还夹杂着细碎的冰雪,何来看了一眼车座上的亮片,原来竟是下雪了。 他伸出手,轻轻拂去那两片雪花,随后把车子倒过来。 宁德邦也带着工具回来了,找了一个锤子和一把螺丝刀:“先看看能修吗?自己修的话省五毛钱。” 何来点点头,接过工具开始检查自行车。 把头歪了倒是好修,倒是车链子子坏了,两个人蹲在那捣鼓小半天才弄好。 结束后,宁德帮拍了拍手,吐槽了一句:“太麻烦了,我要是知道这么麻烦,我就出去修!这五毛钱也是该人家挣的。” 何来失笑,没说话去洗了手。 宁母把饭菜端进屋里,嘴里念叨着:“就你这个懒家伙,是一点都不想动手,要说手巧,还是何来,会组装收音机,现在连修车都会,你也好好和他学学。” 宁德邦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洗完手后伸手去捏馒头,边吃边说:“学这个干嘛?一年到头能修几次车?还没麻烦的多,又不靠这个吃饭,钱还是让该挣的人挣去吧。” 大家听了笑笑便过去了,并没有太在意。唯有何来微微抬起眼眸,若有所思,但没有说话。 …… 宁清这次直接去的大伯家,还住在原来的房间,开学后去学校办手续就可以上班了。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怕迟到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 吃完饭跟着大伯一起出门,宁清想打听打听工作环境。 大伯道:“发改委的许处长是个看能力的人,不喜欢话多和八面玲珑的人。” “你你原来表现的就不错,再多有眼力劲一点就更好,也别太锋芒毕露。” 说她没有眼力劲,宁清觉得自己已经很有眼力劲了,当然,和刘秘书那样的肯定是不能比的。 但她也没说别的,点头道:“我会好好表现的。” 大伯看她那紧张的样子,失笑:“也别那么紧张,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岗位,就算做不好,也没什么关系的,放轻松,没事的话多看看书,充实充实自己。” 看书也不是随便看的,毕竟时间有限,还是要从中有所启发才好,正好大伯在面前,宁清问:“那我该看点什么书?学习一下那方面?” “你啊,”大伯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组织来了一个年轻人……西游记……” 等等,前面推荐的还是正经书,后面怎么西游记都出来了? 瞧见侄女诧异的眼神,大伯笑道:“怎么觉得我是瞎说的?西游记能读透了对你的职场也是有帮助的。” 见宁清不说话,大伯又道:“想必西游记你也看过不止一遍了,你说说你对他的感想和理解吧。” 宁清见大伯一本正经的样子,还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别的不太理解,但是玉帝和如来全是恶趣味,一个让猴子去看桃子,一个让猪吃剩饭?” ??大伯愣了一下,让猴子看桃子能理解,说的是孙悟空偷吃蟠桃,猪吃剩饭? 下一秒又想到猪八戒是净坛使者。 忍不住失笑,抱了一下侄女的头:“谁让你看这个了?罚你回去多看两遍。” 宁清心里苦,嘴上不说还要保持笑。 面转个弯省政府就到了,看着路边熟悉的花坛,她又忍不住“噗嗤”笑了。 大伯问:“你笑什么?” 宁清指着花坛道:“上一次就在这,有人竟然以为我是来告状的。” 大伯道:“下边有人来告状,这就代表地方工作不到位,有一个部门叫信访局,你以后不管在哪都小心点,让人告到信访局,上头来人调查,看你怎么办?” 省政府的大门还没迈进去呢,大伯就先给她念紧箍咒。 宁清一脸已老实听话的表情。 这一次和上次不同,这次大伯直接把她带到发改。 发改的许处长还没来呢,办公室里只有几个秘书,没有那种轻松,惬意的气氛,一眼看过去,有种被工作熬干了精血的感觉。 “秘书长,您来了,是有什么事吗,我们处长还没来呢。” 大伯指了指宁清:“给你们介绍个新人,是第一届的大专生,先放到你们这边,后期在调整。” 对方把视线放到宁清身上瞄了一眼,随后道:“好的,就让她坐在这里吧,原来有工作经验吗?如果有的话,我拿点东西让她做。” 说完又笑笑,“您也知道我们这边挺忙的。”语气礼貌客气,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大伯秘书长而怎么样。 宁清咽了一下口水,瞅了一眼办公室里的几个人,没有一个不挂着黑眼圈的! 大伯好像看不见一样继续说道:“先给她来点简单的吧,你们看着带,原来在我那边实习过一段时间,有点经验,人我就先放在这了,要是还有什么事就直接和我联系。”说完就走了。” 宁清对门口这位不知道是谁,客气的笑笑,然后立刻转身去追大伯:“大伯,这边看起来很忙,很累。” 大伯瞅了一眼屋里,大家各司其职,没有一个说闲话的,确实很忙。“闲着没事干,也不需要添人啊。” 话是这么说,可她清清楚楚的瞅见,坐在左拐角的那个女同志,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不仅如此而且还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