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过那一场牢狱之灾,刘焕臣言语行为都收敛了不少。 后来也越来越少的逗留烟花地。闲暇的时候,他宁可与三两好友下棋斗酒甚至斗蛐蛐,或者索性留在家中。 青漱性情温婉,虽然刘焕臣出了这些事,也从不见抱怨。只是在下棋之时会送让丫鬟送来消暑的凉茶,或者是斗酒之后回房可以看见一碗醒酒汤。 日子久了,刘焕臣倒也觉得这样一生走下去,倒也不错。 又过了几月,大离被凉国打的节节败退,迁都之传言甚嚣尘上。河水县也有些风言风语。 但刘焕臣倒是没有管这些,只是开始发奋读书,准备来年的科举。 说起来,直到那时候,刘焕臣仍然没有和青漱圆房。 寒冬腊月,风冷苦寒。 临近年关,刘焕臣倒是一直的刻苦读书。 忽然有一日,下人送来了一个怪模怪样的海螺,听闻是近日朔州流传的传音海螺。 附耳一听,一自称幼婉的女子声音曼妙,清唱浅歌,绕梁三日。 若是往前一段时间,刘焕臣必然会沉迷其中。但现如今他一心读书,哪里管这些?直接丢开,言明刘府之中,不准有这种堕落之物。 不过下人离开之后,刘焕臣又想起刚刚海螺里传出的女子声音,心中忽然读不下书,就往院子里走走。 到了花园,就看到青漱站在梅花树下,看着墙角数枝梅,一个人伫立发呆。 那景象极美,刘焕臣没有打扰,只是这么默默看着。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女人,才发现这身不由己的一场婚姻,其实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也许,是自己太过冷淡。 也许,是自己未曾了解过。 也许,是自己先入为主的念头太深。 思来想去,竟然有一丝愧疚。刘焕臣轻轻走过去,对丫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站在青漱身后,抬起一脚踢在梅花树上。 “砰!” 一声闷响,雪花伴随着梅花,白的粉的,簌簌的树上飘洒而下。 青漱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是刘焕臣松了口气,微微一礼,但下一刻就被飘扬的雪色所沉迷。 刘焕臣也站在原地,二人没有躲避,就站在这梅花树下,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与梅花,心中竟然格外的畅意。 雪花与梅花落在衣衫上,头发上。 刘焕臣看着青漱,竟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不错,忽然心有所感,忍不住念道:“今朝已然同沐雪,也算此生共白头。” 青漱闻言,露出了淡淡微笑,美极了。 两个的关系,就这么拉近的很多。虽然依旧没有同房,但也已经住到一间院子里了,平日也一个桌子上吃饭。 只是 忽的有一日傍晚时。 刘焕臣跟好友喝酒,痛批现如今大离朝的乱象。等到酒局散去,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归来时,看见房门虚掩,窗户也没关。 青漱伏在书桌上睡着了,旁边放着两本诗集,还有一张桃红色的手绢。 刘焕臣拿着衣服给青漱披上,又拿起那一张手绢,却看到上面题了两行字。 “梦误南国繁华处,行尽江南,难与离人诉。空余销魂说无助,醒来惆怅人间误。” 刘焕臣的眉忽然皱了起来。 这上半阙的残词,竟然是春闺怨词。可这词中的离人,显然不是自己。 是了,这样的婚姻,自己都是身不由己,更何况是她呢?想来青漱心中,怕是也有一个牵挂的男子吧! 她不是心甘情愿的嫁给自己,这一点自己早知道。 可是,为什么这感觉如此别扭,为什么,好像突然那么在乎? 刘焕臣看着沉睡的青漱,又不忍直接质问,搞的鸡飞狗跳。 最终他拿起一旁的笔,轻轻沾墨,思索片刻就在绢上填了词的下阕。 “喜怨春闺欲尺素,尽此情书,百感无归路。愿倚轻弦吟别绪,锦瑟断肠破筝柱。” 补完后句,刘焕臣直接“喀嚓”一声将笔折断,拂袖出了门口。 从此二人又是分开两居。 只是后来刘焕臣发现,没过多久,就有来历不明的信件偷偷送到府中。每逢信件到来,青漱总是心绪不宁。 终于有一日,青漱借故看完闺中女友,天快黑的时候独自出门。 刘焕臣就趁着朔州宵禁前,一路跟随,想看个究竟。结果就看到青漱进了河水知县的府邸。 此时宵禁来临,下人也都不会出门。 好不容易翻过高高的院墙,刘焕臣就见到青漱偷偷进入了知县屋子。气急败坏的推门,只看见青漱和知县衣衫不整的纠缠在一起! “奸夫淫妇!”刘焕臣气急攻心。 方鼎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没有这美佳人,谁会帮你脱罪!” 刘焕臣一身如坠冰窟!怪不得之前青楼之案,那方鼎居然帮助自己脱罪,原来是他们有苟且之事! 青漱面露绝望,不再言语。 刘焕臣顿时觉得自己比掉进了炭炉里还要难受,他冲进去揪住县令方鼎,狠狠地与他撕打。 最终 方鼎死得极不雅,但毕竟是县令。 宵禁结束之后,青漱就被作为杀害河水知县的凶手,当场缉获。 青漱一口咬定,是自己杀了县令。 而刘焕臣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才得知了这一切。他很清楚,于殴斗中失手杀了方鼎的人是他。 多年苦读,刘焕臣是有些许儒家文气护身的。虽然谈不上修行的程度,但体魄不弱与人。 本想着方鼎既然是县令,想来儒学不浅,自己未必能敌得过。谁知道刘焕臣一动手才发现,方鼎身上一丝文气都没有。 结果一出手,这次就真的错手杀了县令方鼎。 当时他受了惊,尚未清醒,混乱时有人拿棍子打晕了他。他醒来,发现自己被扔在县令府邸的后巷。 而整个河水县都已经传遍,刘家夫人跟知县大人有染,私会时,因小小的争执,刘家夫人错手杀了方知县。 青漱曾经为了救刘焕臣,将自己送到了方鼎的家里。这一次又为了救刘焕臣,只身抗下了杀害县令的大罪。 可是刘焕臣却猛然惊醒了。 堂堂县令,身上无半分文气护身,这样荒唐的事情都能发生,这大离真的是可笑十足。 再想着救了自己两次的青漱,刘焕臣心中已经没有半点埋怨,只恨自己昏聩,误了良人。 此时此刻。 刘焕臣在顾尊面前长跪不起,叩首道:“我夫人已经是判了斩首,没几天的时间了。劫狱之罪,对凡人来说是死罪。但是您贵为修士,望您发发慈悲,救了青漱一命吧!我求您了!” 小邪神听完,则是又气又怒,指着刘焕臣说道:“你可真有本事!不过她都给你戴帽子了,现在替你死了,只不过是一报还一报,你又何必纠结呢?” 刘焕臣不听,仍是磕头不停。 顾尊不语。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这其中的恩怨纠葛。 “顾大佛爷!顾大佛爷!求您发发慈悲吧!”刘焕臣哭喊着。 “救人之事,还要靠你自己。”顾尊拿出一本书:“从此,你改弦易辙,弃儒从墨,可愿?” “我愿!我愿!这昏聩离朝,早应天翻地覆!”刘焕臣说道:“我愿为墨家之人,再造这世间。” “善!”顾尊微微一笑,说道:“三日后,本尊为你护法,一路劫狱。遇见阻拦者,以武力相阻,本尊一念斩之。以儒家文气阻挡,你便以墨家之理败之。能不能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记住,你只有三日参悟的时间。去吧!” “万谢顾大佛爷大恩大德!”刘焕臣抱着书,视若珍宝,踉踉跄跄的出去。 小邪神在一旁有些担心:“三天时间,明悟你的墨家大道,这根本不可能吧。我看他就是一个花花大少,没有什么本事。” 顾尊则是微微一笑,终于找到了点仙人高高在上,指点人间的感觉了。 “无妨,不管是河阳城还是太平府,这里的主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我,顾尊顾宁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