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不知道,她最近总是做奇怪的梦,都是零星的片段。 她分不清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只是她的梦。 比如昨晚她梦到自己还是个高中生,和傅骁霆一起去看极光。 那是寒假,她从挪威回了国,突然很想他,就临时坐飞机去找他了。 在芬兰的小镇上,她看到傅骁霆站在雪地里,当时很想抱他,却不敢,只是冲着他笑,然后说想和他去世界上所有的尽头。 她在告白? 世界的所有尽头不也包括生命的尽头? 不仅昨天梦到这些,前天,大前天…… 关于傅骁霆的梦很多很多。 可能是她的记忆在苏醒。 但顾晚没提,找了个理由:“这里空气比较潮湿,我怕你没休息好,会犯腿疾。” 傅骁霆探究的看着她:“没事,我先陪陪你,要是困了,就去睡。” 顾晚没再说什么,安静的画画。 她总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傅骁霆陪她画过很多次画。 也许是梦到过吧。 她明白曾经的自己很喜欢傅骁霆,喜欢到即使失去记忆,某些痕迹却未被抹去,才会在林荫道上对他一见钟情,像肌肉记忆。 为什么她会跟周温瑾结婚,肯定有其他原因。 家族联姻吗? 顾晚不想去想了,迟早她会记起所有的。 肖像画画了一夜,才初步成型。 顾晚放下笔,长舒一口气:“傅骁霆,我画好了。” 他也一夜没睡,刚才还问她要不要眼药水。 身旁没回应。 顾晚偏过头,他竟然在躺椅上睡着了。 躺椅是半夜他还要陪她,她让他换的。 她看着男人睡颜,五官精致得不似真人,像是他们这样的画师费尽心思雕琢出来的一样。 顾晚起身,蹲在躺椅旁,偷偷看他, 一抹阳光从书房的窗外穿透进来,在书柜上缓缓的爬着,爬在地板,爬上傅骁霆睡着的躺椅,差些就爬到他的眼皮上,被顾晚伸手挡住了。 阴影下的泪痣让男人的睡颜柔和得不像样,还呈现了很强的故事感。 顾晚很想读他的故事。 他儿时在傅家经历过什么?在芬兰跟他外祖父外祖母之间是不是也像平常家人那么温情?她和他在芬兰真的因为一株欧石楠定情吗? 如果他们定过情,为什么他们没有在一起? 顾晚知道自己的脾气,认定了,她会一条道走到黑。 如果她像银杏树标本上那么喜欢他,她多半是认定他了。 这些事,要是问傅骁霆,他会告诉她吗? 顾晚正想事情,被阳光照成粉色的掌心下,男人睁开了眼。 傅骁霆看着她笑:“不小心睡着了,你画好了吗?” 顾晚听到声音才后知后觉,见他笑,她也笑:“画好了。” 被他发现她在偷看他,她也不会尴尬,反而夸他:“你睡觉的样子,真好看。” 傅骁霆薄唇勾着的笑意像水滴在宣纸上缓缓蔓延开。 他拿开她的手,侧过身,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也躺上去。 顾晚侧躺着,两人面对面,对视着。 书房什么都静止了,只有那抹阳光爬啊爬,从傅骁霆身上再次爬到地板上,不知何时,顺着窗帘的边角悄悄退出去,像时光小偷,偷走所有人的年华。 顾晚醒来是在卧室,她记得睡着前,在躺椅上和傅骁霆聊天。 她本来想问他们以前为什么没在一起,后来又没问,说她想以后想在南方过年。 傅骁霆说都听她的。 后面的事不太记得,跟喝酒断片了似的。 卧室里没看到傅骁霆,她去书房找,也没看到,在楼下逛了一圈,还是没有他的身影。 她找到李洋问:“傅骁霆呢?” 李洋回道:“先生上午跟柳医生出去了。” 这几天,他经常跟柳权一起出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顾晚找到在后面花园玩的小王子,小家伙还在教鹦鹉说话,现在这只鹦鹉能说好几种语言,包括塔拉教的孟买话。 顾晚也随口教鹦鹉说了句话:“傅骁霆是个大傻子。” 小王子凉凉的看她:“妈咪,爹地才不是大傻子,爹地很聪明。” 忘了傅骁霆的死忠粉在旁边,当着孩子的面说傅骁霆的坏话不好。 她笑着对鹦鹉说:“傅骁霆是个大聪明。” 小王子满意了,也教鹦鹉:“爹地是个大聪明。我最喜欢爹地。” 顾晚又像吃了颗酸葡萄,小家伙一点也不隐晦他最喜欢傅骁霆。 他突然转过头,盯着她看:“妈咪,你第几喜欢爹地呀?” 顾晚被问住,想起在顾家无意间听到他们父子的对话。 小王子说第一喜欢傅骁霆,傅骁霆说第一喜欢她。 顾晚将小王子抱起来:“你希望我第几喜欢你爹地,我都听你的。” 如果他让她最喜欢傅骁霆,她可以让小王子和傅骁霆并列第一。 小王子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妈咪的喜欢是妈咪的,我的喜欢是我的,不能分给妈咪,所以妈咪只能听自己的。” 顾晚愣神,其实小屁孩懂很多,大人敷衍他们,他们也清楚。 她认真起来:“妈咪也不知道第几喜欢你爹地,等妈咪得到答案了再告诉你好吗?” 小王子这才说:“我希望妈咪无敌喜欢爹地。” 小孩的修饰直白纯粹。 他又道:“如果我死掉了,就只有妈咪能让爹地开心,妈咪能永远陪着爹地吗?” 顾晚一听,强迫小王子说了三声呸呸呸。 她心口紧揪着,疼得很,连说话的语气都变重了:“以后不要再说死掉的话,你不会死掉。” 小王子耷拉着脑袋:“妈咪,我讨厌吃药,柳叔叔的药汤好苦,即使吃糖果,还是好苦,死掉了就可以不用吃药了,是不是?” 看到他沮丧,顾晚的眼眶很热。 这都是她的错。 如果她不被人灌药,小王子也不会有事。 她内疚极了。 可时间无法回溯,她只能面对这些。 顾晚摸摸小王子脑袋上的碎发,极尽温柔:“小王子难道不想永远跟爹地妈咪在一起吗?” “想呀。”小王子抬起小脑袋:“我想和爹地妈咪一起长命百岁。” “小王子的病肯定会好的,我们一起长命百岁。妈咪也会想办法让药不那么苦。” 小王子大眼睛亮了亮:“太好了,我可以不用喝那么苦的药了。” 原来只是因为药苦,顾晚轻松了些。 这时,沈默找过来,说来了客人,要见她。 顾晚让沈默陪小王子玩,自己去了客厅。 客厅里坐着傅安然。